莫洛佐夫是個豬腦子，阿諾德看完就拍著沒多少rou的大腿大笑起來。男爵躺在前廳，死于刀傷，兇手應(yīng)當(dāng)是兩個，一個捅他的胸口，一個砍他腰部，現(xiàn)場流了一地的腸子都還沒收。阿諾德和市政廳的驗(yàn)尸官達(dá)成一致：兇器是兩把殺豬刀。

    阿諾德都能想出來莫洛佐夫是怎么激怒那兩兄弟的。無非是你們的田地和老婆由我收下了，老人沒什么用但仁慈如我還是會保障吃喝，雖說本來你們家吃的也沒豬圈養(yǎng)的豬好；小孩嘛，送到我的工廠去，前途還不錯呢，反抗，什么反抗，市政廳會聽你們這種殺人兇手的栽贓嗎，在牢里待一輩子吧！他繪聲繪色地給米哈伊爾模仿莫洛佐夫的神情舉止，邊上站著的警察都笑了，一直用沾了洋蔥水的手帕抹眼睛的莫洛佐夫夫人居然也噗嗤一聲，隨后就臉色一變，叫家仆把這個褻瀆男主人的家伙趕出莊園。

    阿諾德神清氣爽，拍拍手回家去。米哈伊爾居然頗為贊同：“齊格弗里德聯(lián)邦的很多人也是和莫洛佐夫一樣，甚至更過分。我不明白，他們做事難道不能多想想嗎？呃，我不是說他應(yīng)該計劃好，只是……”

    “對他們來說家仆并不算人?！卑⒅Z德刻薄地笑起來，“農(nóng)奴竟然有自己的思想和感情這件事就足夠讓他們大吃一驚，想上半個月都想不明白，最后得出結(jié)論你在騙他?！?/br>
    米哈伊爾還是不懂，在他心里，世界上哪怕沒有那么蠢的人，也不該有那么壞的人，即使他的確在齊格弗里德聯(lián)邦殺了很多——波托西看起來安寧又幸福，人人臉上掛著和氣的神情。

    阿諾德回到診所，換了身衣服，米哈伊爾自然而然地跟了回去。醫(yī)生招呼卡嘉幫忙處理昨天晚上收起來的藥材，米哈伊爾就幫忙把屏風(fēng)挪開，騰出一塊空地。

    少年不會看人臉色，學(xué)習(xí)能力倒是很強(qiáng)，不需要兩人開口，看了一會兒就順暢地融入了他們的工作。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他還能控制壁爐和火爐，調(diào)整出曬干那些葉子種子需要的光照和溫濕度。

    下午三點(diǎn)多，有人送下午茶過來。米哈伊爾差點(diǎn)把一堆干葉子燒了——他上午才見過那個仆人，在莫洛佐夫莊園。阿諾德沒什么所謂，道了謝，先自己嘗了，確認(rèn)沒下毒，就放在茶幾上和兩人分享。

    上午的那束扶?；ㄒ呀?jīng)被卡嘉洗干凈擺在桌上，阿諾德習(xí)慣性地扯了幾片嚼，忽然一下子從沙發(fā)上跳了起來，大步跨過茶幾，三兩步到了窗前，拎起兩只咪嗚尖叫的貓往外頭趕——幾只流浪貓跟他混熟了，不僅大大方方地進(jìn)屋子躲雨，還去吃他轉(zhuǎn)移到窗臺上的荊芥，連帶著其他小盆栽也遭了秧；有只格外機(jī)靈的還順著褲管往他背上躥。阿諾德暴跳如雷，就要開窗把這群得寸進(jìn)尺的肥貓扔出去，才開了條縫就被風(fēng)雨糊了一臉，連忙關(guān)上窗戶，幾只貓也趁機(jī)亂哄哄地躲了起來。

    米哈伊爾噗嗤笑了?？ń萘漳饶昧藘蓧K毛巾來給阿諾德擦臉和眼鏡，又念叨了一句您該換眼鏡了。阿諾德怪異地看了眼彎腰去摸貓腦袋的米哈伊爾，支使他幫忙把一部分處理好的藥材搬去地下室，需要放進(jìn)柜子里隨時取用的則由卡嘉處理。

    米哈伊爾對地下室的許多工具頗為好奇，從五花八門的刀具、針管粗大的針筒到蒸餾工具，征求同意后，他都試了一遍。阿諾德也不管他，自己在工作臺上對一堆東西進(jìn)行二次加工。米哈伊爾很快湊過來問：

    “這是什么？”

    “芍藥種子，待會兒泡酒，可以用來治療噩夢和癲癇。事實(shí)上，很多神經(jīng)衰弱的癥狀用這個就能解決。不過您知道，誰都不喜歡跟癲癇扯上關(guān)系。”阿諾德冷笑一聲，臉上浮現(xiàn)出一種若有若無的傲慢，“當(dāng)然，也不是誰都知道這個療法?！?/br>
    米哈伊爾眼疾手快，抓起一只偷溜進(jìn)來的花貓，輕輕往樓梯上一扔：“您真是位義人?！?/br>
    遇到這種怕是連罵人都只會用“魔鬼”之類詞匯的虔信徒，阿諾德也尷尬地停了一下：“……沒有的事。”

    “是給貧民區(qū)準(zhǔn)備的吧？”米哈伊爾聳聳鼻尖，“最便宜的烈酒。和下區(qū)酒館里賣的那種差不多，至少聞起來?！?/br>
    “您要是愿意，可以給它加個祝福?！卑⒅Z德嘟噥著，又彎腰搗鼓他那一堆東西。

    米哈伊爾仿佛沒聽出別的意思，點(diǎn)點(diǎn)頭：“好啊?！?/br>
    阿諾德這才抬起頭看他。米哈伊爾對著他無辜地眨了眨眼睛，他又聳聳肩：“那到時候再麻煩您去分發(fā)一下好了。就當(dāng)做件好事，我不能干這事，往年都是市政府干的。哦，對了，科茲洛夫?qū)ν饷婵偸钦f市政府又為了窮人們花了多少多少錢，實(shí)際上一個金幣都沒付過。”

    “嗯——‘不可將善事行在人的面前’？[2]”

    “會被人記恨的。要是人人做好事也就罷了，一個人做好事算什么事呀？”

    米哈伊爾不說話了。阿諾德也不管他，把種子和一些便宜香料稱了重，挨個放進(jìn)大酒桶里，封上蓋子。

    作者有話說：

    [2]馬太福音6：1

    荊芥就是貓薄荷，換了個名字感覺讀起來舒服一點(diǎn)，貓字出現(xiàn)得太頻繁感覺氣氛都不對了（）

    第11章 05五個死人（4）

    來到查萊克之后，米哈伊爾也沒有看上去那么悠閑，不僅趕去別的城鎮(zhèn)做彌撒、抽空跑了幾趟貧民區(qū)，還幫附近人家修了房子。

    也許是忌憚太陽騎士在齊格弗里德聯(lián)邦的所作所為，又或許是為了教會面子上過得去，市政府早就派人去那些上流家庭警告過，重點(diǎn)描述了聯(lián)邦皇帝的凄慘下場，因此米哈伊爾沒見到什么欺男霸女的惡心事，只是很為貧苦人家的悲慘處境憂郁。他跟阿諾德說起這些，后者卻毫無良心地叫他回家看看再說，諾倫呀伊里斯呀，就在教會眼皮底子下呢，誰都不比齊格弗里德聯(lián)邦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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