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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吉……這都多久了,他還撐得住嗎? 大虞士兵很快在一座帳篷里發(fā)現(xiàn)了塔吉,士兵才指了方向,李長明便自己沖了過去,一把打開門口簾幔。 他在帳內愣了一瞬,而后便是震驚與狂亂。 那個人衣服垢穢,頭發(fā)凌亂,滿臉刀疤……不知多久沒能整理儀容,胡子拉碴的跟個路邊乞丐一樣,哪里有先前的英武。 “塔吉……”李長明快步上前,怔怔凝視著他,淚已然滑落,“塔吉!” 他在這里受了不知道多少折磨。 自己為什么沒有聽步六孤辰的勸告……那時候若是把他禁錮在玉京,又怎會如此! 他們竟然這樣對待同族么! 鎧甲撞擊的聲音一陣一陣,身著戎裝的男子行動不如往日靈巧,有些吃力地坐到了他身邊。 那雙潔凈的手捧起了他滿是血污疤痕的臉頰。 “長明……”塔吉氣若游絲,恍若一段枯木,被塵埃侵蝕的面容,唯有那雙綠色的眼睛是亮的。 李長明忽然被一道力量輕輕一拉,整個人都落進了他的懷里。 心跳聲洪亮有力,讓人漸漸安定下來。 “你失約了。”李長明就這樣順勢靠在他胸口,輕輕道,“你說要我等你回來?!?/br> “嗯,我失約了……”塔吉低低笑道,“別離我那么近……臟得很。” “那你為什么把我摟那么緊?”李長明問道。 “想抱你。” “你又讓我別靠近你?!?/br> “怕把你衣服弄臟了?!?/br> 李長明笑:“臟就臟唄……” 他說著還往塔吉懷里鉆,一點不顧自己一國之君的形象。 “你身上多少傷……”李長明試圖去查看他的軀體,又怕觸碰到了傷處。 塔吉道:“都是烏環(huán)的那些巫術……他們只是想讓我屈服,要不了我的命?!?/br> 他并沒有說起這些日子他都經(jīng)歷了什么。 每天都在毒物帶來的痛苦中度過,那些毒物的毒性不一,灼燒、寒凍、針刺、刀剮……每一種都能讓他體會到極為真實的痛苦,卻又不會傷到他性命。當毒性發(fā)作完,他漸漸恢復如常,又會有新一輪的折磨。 只要他們停下來,不再用毒物對他施刑,他就不會那么痛苦難受。這是他們對他的誘惑,他是可以選擇低頭,選擇結束這場折磨的。 可他不能,他已經(jīng)快瘋了。 他多么想在自己清醒的時候沖出這座營帳,咬碎這些瘋子,看看誰更瘋。 毒物的折磨卻已經(jīng)讓他失去了動手的力氣,被體內的血脈所控制,他已經(jīng)是只抬不起爪子的狼,縱使爪子再鋒利,也沒有任何作用。 要么等他找到機會殺出去,要么他們把他折磨死。 在那之前,李長明來了。 “啟稟陛下!營中亂黨皆已拿下!有幾名烏環(huán)士兵逃竄,已經(jīng)在追!” “好。”李長明只微微支起身子,沒有從塔吉懷里離開,“讓軍醫(yī)過來。好好審問烏環(huán)王族解毒之法,否則,他們如何對懷義郡王的,朕便如何對他們!” “是!” 李長明攙著塔吉起身:“走……” 這個人太沉,尤其現(xiàn)在身體虛弱使不上力,幾乎全身都壓在了李長明身上。 還好不過幾步路的距離。 軍醫(yī)沒能看出什么來,塔吉身體一切正常,無非是損耗過多有些虛弱罷了。 李長明稍稍放心了些,看著塔吉睡下才出帳去聽下屬匯報軍情。 烏環(huán)人沒有料到大虞軍會這樣伏擊,本身軍力又少,根本沒有反抗之力。逃走了幾個小兵,根本不足為懼。 回到塔吉帳中時,人已經(jīng)醒了,換了身衣服坐在床上。 剛剛沐浴過,蜷曲的紅發(fā)還沒干透,正往下滴著水。衣衫未整,布料沿著他健美的身軀垂下,水珠也跟著滾進衣物中。 經(jīng)過一番沐浴清理,看著倒是比方才精神了不少。只是臉上那些血污除去,卻還是有幾道淡淡的刀疤。 李長明幾步小跑過去,坐到了他身邊。 正想去拿旁邊水盆小刀的人收回了手,便聽李長明抬眸望著他道:“塔吉,我來給你刮胡子!” 塔吉最怕以這個角度看他,他抬頭望向自己,眼里清晰映出了自己的影子,亮晶晶的。他只是笑著說話,卻好像在撒嬌,而自己會答應他的一切要求。 “好……”塔吉被他看得下意識答應了,而后臉上一熱,頗有些難為情地道,“不,還是不了吧……我自己來就好。” 這種事……讓大虞皇帝陛下來做,算什么?。?/br> 那么久邋里邋遢的,已經(jīng)夠難看了,他巴不得李長明看不見自己這模樣,怎么還能讓李長明動手給自己修面! 李長明卻已經(jīng)笑瞇瞇地取過小刀,捏住他下巴:“不許動!” 塔吉乖乖沒動,目光一直落在他臉上。 他神情認真,像年紀小的孩子在玩布娃娃一樣。 塔吉有些想笑,又怕笨手笨腳的皇帝陛下一不小心讓他破了相……雖然他本來臉上就好些疤了。 草原上英俊的勇士,面容一點一點露了出來。 李長明放下小刀仔細端詳他許久,似乎對自己的手藝十分滿意。 “塔吉……”李長明輕輕撫上他的臉,指腹在那些傷疤上描摹,“為什么臉上那么多的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