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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尚書本一語不發(fā),此時聽他這樣說,有些急了:“殿下難道想直接跟安撒打嗎?” 李長明不冷不熱地道:“有何不可?” 兵部尚書道:“大虞去年立隴右道大行臺,出兵西域,已經(jīng)消耗太多!大戰(zhàn)方過,此時又與安撒這樣的強(qiáng)敵開戰(zhàn)……殿下當(dāng)打仗什么也不用花費的么!” 李長明被這略帶指責(zé)的言語噎地一愣。 是啊,出征西域消耗不少。本以為歸附各國把稅一交,能夠緩緩??善ツ甓齑笱?,把西域那塊地埋得什么都不剩。皇帝只能是下令免除災(zāi)區(qū)賦稅,稅沒收上多少來,反倒還要賑災(zāi)。 這時候還要花錢去打仗,不就是雪上加霜嗎? 戶部尚書面色嚴(yán)肅:“國庫虧空,實在不宜再興戰(zhàn)事。安撒愿意把紫煙收入的一半都作為關(guān)稅上交大虞,不如就隨了安撒的意……臣算過,照他們現(xiàn)在販賣紫煙的量,一年下來一千多萬貫錢都是有的。臣以為,安撒國這筆錢款,能解大虞諸事之困啊?!?/br> 一千多萬,大虞每年從百姓身上收的稅也就只是這的兩倍。得到那么大的利益,只需要允許安撒人在大虞售賣紫煙,這看起來是多劃算的一筆買賣。 眾臣面上微微變色,開始有些認(rèn)同戶部尚書之言。 御座上的天子掃視諸臣,問道:“你們都是這么認(rèn)為的么?” 沒有人答話,可這氣氛像是默認(rèn)。 李長明急道:“多這些錢又有什么用處?國庫銀錢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如今已是足夠,多出那些來做什么去?” 戶部尚書道:“殿下,不說別的,光是軍學(xué)研制武器,去年就多花了兩百萬,好些事都給您讓步了。錢自然是越多越好?!?/br> “你……”李長明一時語塞。 他的確花了不少錢,這時候還真是無法反駁。 步六孤辰無奈地嘆口氣,也沒有開口幫他說什么。 吳士忠道:“殿下所言,也不是不無道理,只是紫煙一物是否真如殿下所言的那么可怕,尚未有定論。而且去年軍費花銷實在太大,即便此物真是五石散,一年兩年的也成不了氣候,不如暫時準(zhǔn)許安撒售賣個幾年,免得安撒真的領(lǐng)兵來犯。到時候錢收上來了,再查禁也不遲?!?/br> 李長明苦笑一聲,往后退了一步,坐了回去。 此時忽地有人站起身來,朗聲道:“啟稟陛下?!?/br> 眾人朝那聲音來處看去,那人坐得靠后,職位在這群臣之間算不上高,卻把眾人都驚了一驚。 站起來的這人,竟是從未在朝會之上說過任何話語的鴻臚寺少卿阿史德塔吉。 一個僥幸得了封賞的烏環(huán)人質(zhì),在大虞根本說不上什么話,此刻竟也站起來發(fā)言了? 李長明也是訝然,就聽李熹道:“愛卿請講?!?/br> 塔吉恭恭敬敬向前走了兩步,道:“陛下,臣生于草原,長于烏環(huán),這三十年間去過西境各地。臣自認(rèn)對西境和安撒的了解,比殿上各位大人要清楚得多。臣只想將親眼所見之事講與陛下和各位大人聽。” 他頓了頓,理清思緒,開始緩緩道:“莫加本為西域商道上一小國,族人大多經(jīng)商,在安撒和大虞之間往返,賺取其中差價,一度國民富足,繁榮無比。三十多年前,安撒人的紫煙開始在莫加傳開,商人說這是能與神明溝通的圣藥,能讓人無比愉悅,而絕口不提此物害處。一時之間,莫加人以服食紫煙為風(fēng)尚。僅僅過了兩三年,莫加服食過紫煙之人十之五六,不少人因此患上怪病?!?/br> 他緩了口氣,繼續(xù)說下去:“而后莫加國開始查禁紫煙,可這種東西的滋味一旦嘗過,就極有可能成癮。商人只知集利,什么事都能干得出來。紫煙獲利頗豐,仍有無數(shù)人為之鋌而走險,黑市上紫煙泛濫。莫加國花再大的力氣查禁紫煙,也于事無補(bǔ)。反倒因為紫煙被查禁,眾人只能偷摸交易,讓紫煙變得更加昂貴,紫煙商人賺得越來越多。最后莫加國百姓困苦,交不上賦稅,國庫虧空,暴|亂頻發(fā)?!?/br> 朝臣聞言連連變色,又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莫加國為了收斂錢財彌補(bǔ)虧空,只有妥協(xié),不再查禁紫煙,而是允許紫煙交易。禁品變成可以光明正大交易的貨物,便可以收稅。錢是收上來了,可又能維系多久?莫加人幾乎滅種,而安撒將莫加種滿紫煙樹,繼續(xù)制造紫煙。莫加滅國至今,已有十余年。”塔吉緩緩一拜,沉聲道,“一半的紫煙貨款,的確誘人,可得到這筆錢卻是以殘害大虞百姓為代價,為不義之財。不義,安能長久?今日得利,也是早晚要百倍還回去的?!?/br> 眾臣訝異之時,吳士忠氣道:“我大虞疆土遼闊,百姓千萬,哪里是一個小國可比的?莫加一個靠經(jīng)商過日子的小國,當(dāng)然經(jīng)受不住,我大虞必然不同。若不答應(yīng),難道又要搭上數(shù)百萬軍費去跟安撒打嗎?國內(nèi)不安定,哪里還有力氣對外!亂言誤國!懷義郡王一個外邦人,莫要危言聳聽!” 塔吉不慌不忙地道:“臣是外邦人,卻也是圣上親封,特許入朝為官的。吳相懷疑臣,恐怕也不止是懷疑臣吧?是覺得圣上識人不清?” 吳士忠氣得胡須直豎,他為相多年,有幾個人敢這樣對他說話,也就李長明和塔吉了。 眾臣一時噤若寒蟬,御座上的皇帝冕旒輕響,片刻后哈哈大笑:“好啊,是朕親自提拔的人?!?/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