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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地一頓,想起來小汗王是很難能回烏環(huán)去了。 他有些尷尬地道:“我都替您盯著呢!杰利絕對不敢亂來。” 塔吉微笑聽著,十分欣慰,又有點五味雜陳。 當(dāng)初他做這些事,多少人明里暗里在反對,不是覺得自己利益受損,就是鄙夷漢人的這些東西……如今呢?就算他們這些反對者聯(lián)合起來,殺了瑟珠奪位,逼走了他,還不是照樣要按著他的路走? 他從來都沒有錯過。 若說有什么錯,便是當(dāng)初太過仁善。 他已經(jīng)不是那個能號令烏環(huán)諸部的小汗王了,瑟珠也不在了……但他心里還是有烏環(huán)的,烏環(huán)能按著他所想的路走,倒也不錯,總好過回到從前。至于那個帶著烏環(huán)往前走的人是不是他,不重要了。 “好……烏環(huán)若能一直這樣下去,我也就放心了……過上些年,總能統(tǒng)一草原的?!彼?。 圖鋒問他:“小汗王……您有什么話,要我?guī)Щ厝???/br> 塔吉沉默了許久,什么話也沒說,只搖了搖頭。 有什么話好說的,那邊已經(jīng)沒有能聽他說話的人了。 一個身穿大虞官服的人此時走了過來,跟塔吉行個禮,便轉(zhuǎn)過頭去對圖鋒說:“使臣大人,那邊一會兒就該開始了。” 應(yīng)該是還有什么活動要他們這些使臣過去,圖鋒道:“小汗王,那我先走了。” 塔吉點點頭,看他轉(zhuǎn)過身去要走,又忽然想起什么來,叫住了他:“圖鋒!記得……回去替我去瑟珠墓前,給他送些奶酪,送些好玩的?!?/br> 圖鋒回頭道:“好!” 塔吉輕吐一口氣,覺得自己有些可笑。當(dāng)年總逼著他用功,現(xiàn)在只想讓他能開開心心的,想玩什么玩什么…… 如果人死后真有那么一個死后的世界,他在那邊能知道自己這些歉意吧。能原諒舅舅么? 同樣是在跟家鄉(xiāng)來的使臣會面,努爾阿洪這邊倒沒有那么讓人惆悵。 說是使臣也不太對了,始羅已經(jīng)歸入大虞,算是地方官員入京吧。 今日那么多人出席典禮,努爾阿洪一眼就看見了那位身著親王冠冕的美男子,才知道自己尋了那么久的救命恩人是大虞的魏王。 那個當(dāng)年在家鄉(xiāng)力挽狂瀾,阻止疫情蔓延的大虞王爺。 幫過自己家鄉(xiāng),還救過自己,李長明在努爾阿洪心里幾乎是閃閃發(fā)光的存在了。 只是欣喜之余,他又有些苦惱和失落。魏王殿下連個真名都不告訴他,擺明了就是在糊弄他嘛。 因此他跟家鄉(xiāng)人說話的時候,都心不在焉的。 “王子……您還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嗎?屬下回去以后給您從始羅送來。”那始羅官員把剛剛自己問過的話又問了一遍。 “啊……沒什么了。隨便吧,東西玉京都有?!迸瑺柊⒑榉笱芰艘痪洹?/br> 塔吉剛剛好,從他們眼前經(jīng)過。 努爾阿洪登時雙目一瞪,指著已經(jīng)走遠(yuǎn)的人道:“怎么他也在這里……他是誰???” 官員看了一眼,道:“懷義郡王?!?/br> “烏環(huán)送來的那個?”努爾阿洪一驚,“領(lǐng)兵打了始羅好幾次的那個?” 塔吉忽然鼻間一癢,打了個噴嚏。 第144章 下江南 正月二十, 剛過完年幾天,李長明便帶著皇帝的詔書,領(lǐng)一群人浩浩蕩蕩下江南去了。行到洛州便改走水路, 一路沿著水流而下。 南邊春天來得早,二月已經(jīng)冰雪消融。 春日遲遲, 草長鶯飛, 時有小雨,又是乍暖還寒。 江上只是細(xì)雨, 船只行進(jìn)倒也沒有受太大的影響。江潮輕涌, 雨聲淅瀝,仿佛船駛?cè)肓艘欢螛O慢的時光中, 叫人極是愜意。 這種天十分適合閉目小憩,可惜李長明卻被肩上的疼痛折磨得連合眼都難。 他側(cè)身靠在小榻上, 微蹙著眉, 不哼不叫,但任誰看了他這模樣,都會覺得他多半是不舒服。 塔吉進(jìn)門來就見他有氣無力地癱軟在那里, 皺眉道:“怎么了……肩膀疼?” “嗯……”李長明輕揉左肩,強(qiáng)忍著那處傳來的疼痛。 欲谷曾經(jīng)用狼牙箭刺穿了他的左肩, 傷口早已愈合, 但在陰雨天依然會疼痛。那種疼痛一點都不夠痛快,并沒有那么劇烈, 卻持續(xù)不斷,纏纏綿綿, 難受得很。 塔吉又去門口喚人拿盆熱水來,回頭嘆息道:“我給你扎幾針?” “嗯……”李長明點點頭,自己慢條斯理褪去外衣, 赤|裸著上身伏在了榻上。 往南雨水多,前往江南的這些日子,時常陰雨,李長明動不動就左肩痛,要針灸緩解,塔吉總是在一旁看著干著急。每次發(fā)作,都要等靠岸時候去附近鎮(zhèn)上找個大夫過來針灸才能緩解。 親眼看著愛人在那里疼痛難耐卻什么都做不了,這滋味對塔吉而言絕對不亞于他自己那么疼。 于是他便跟大夫?qū)W了這簡單的針灸療法,什么時候發(fā)作了,能及時給李長明緩一緩。 從藥箱里把用具翻出來,塔吉回頭就見到那人裸露的脊背了。 這畫面對他的沖擊是巨大的。李長明的背部本就極為漂亮,這樣趴伏在榻上,肩胛骨微微弓起,一頭青絲略有些凌亂地搭在肩背上,半遮半掩的,頗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朦朧美感。 吐口氣讓自己冷靜點,塔吉輕步移去:“這后遺癥……能好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