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這這雙眼睛中看到了一聲嘆息，也許是在感慨他們兩人即將埋骨此地。

    但他好像又得到了片刻的安寧。

    他閉上雙眼，輕輕道：“對不起……”

    他忽然就使不出任何招式，體內(nèi)的力量完全催動不了。

    塔吉低低一笑，凌空踏出一步，抱著李長明微微側(cè)身，猛然一腳朝崖壁踢去。

    內(nèi)力迸發(fā)，他又一次借力向前。

    四周枯敗的山色不停旋轉(zhuǎn)，模糊得根本看不見什么，李長明眼中只有塔吉是清晰的。

    深谷之中，兩人慢慢飄落。

    雪，也慢慢飄落。

    兩人驟然落地，相擁著在地上不停翻滾，一身衣服都被撕裂得全是破洞，許久才停下。

    李長明吃力地爬起，慌忙去扶塔吉起來。

    “塔吉！”

    塔吉腦袋無力地垂下，傷口處的鮮血汩汩流出，比之先前更為嚴(yán)重。

    李長明看他沒有回應(yīng)，又喚道：“塔吉！”

    “無妨……咳咳、咳……”塔吉身軀震顫，聲音嘶啞，卻向他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

    以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說這種話，根本無法讓人放心。李長明扶著他肩膀道：“塔吉，傷哪里了？除了外傷還有哪里傷著么？”

    塔吉搖搖頭，喘著粗氣道：“沒有……只是太用力扯裂了原先的傷口。”

    李長明脫去臟污了的外衣，扯下段干凈布條，便要給他包扎。

    沒有藥，只能先這樣止血。

    塔吉安靜地任由他脫衣包扎，看見他眸子的驚慌，忽然有些滿足了。

    他依照內(nèi)心的想法，伸手摸了摸對方的臉頰，道：“長明，下雪了。”

    飄落的雪花落在發(fā)間，他覺得很好看，不想拂去。

    李長明抬頭，眼中忍不住有了淚光。

    這山崖那么高，他們二人合力才能安全墜落，上面的人追不下來的。

    可是下雪了。如果起了風(fēng)暴，他們就算現(xiàn)在活了下來，也很難回去了。

    李長明心緒激蕩，耳畔轟鳴，猛地嘔出一口血來。

    “長明……”

    “我……”李長明身體搖搖欲墜，幾乎就要這樣暈厥過去。

    塔吉伸手去摸他額頭，只覺燙得厲害。

    “你發(fā)燒了……”

    李長明如遭雷擊，身體猛然彈開，瞬間跟塔吉隔開一段距離。

    他喘息急促起來。

    發(fā)燒……

    發(fā)燒……

    那天……米娜的血……

    他也接觸過米娜。

    塔吉尚不明白他為何他反應(yīng)如此巨大，正要安撫他，便聽他道：“別碰我！離我遠點！”

    他往后一倒，整個人躺在樹葉泥土之間。

    雪慢慢落在他身上，很快將他整個身體都蓋上一層薄雪。但他并不覺得寒冷，反而舒坦了一些。

    第79章 心傷難愈

    李長明仿佛一尊倒地的冰雕, 唯有染血的唇為他蒼白的臉添上一抹艷色。

    塔吉擔(dān)憂道：“長明……”

    李長明深吸一口氣：“不要過來，我會傳染你的?！?/br>
    他閉上雙眼，安安靜靜躺在這天地之間。

    塔吉一直默默注視著他, 等他表情緩和了些，看起來不是那么痛苦了，才問道：“城里出了什么事？你生了什么?。俊?/br>
    被困在山里這兩天，根本沒辦法傳消息出去。李長明會帶著援軍過來救援, 必然是因為城里發(fā)生了什么事。李長明憑著經(jīng)驗推斷自己一行人可能需要援軍, 便直接帶兵趕來。

    不得不說，李長明當(dāng)真是個天才，多少人領(lǐng)兵打仗十幾年, 也不見得會有他那么強的敏感度和精準(zhǔn)的判斷。能與他做幾次對手, 塔吉竟然有些驕傲。

    李長明輕輕吐口氣, 道：“之前帶回來的那個姑娘，在你走后便發(fā)燒嘔血，我怕她是疫病，就把她安置在醫(yī)館觀察。七天之后，照顧她的侍女也出現(xiàn)了同樣癥狀。”

    “然后你就猜到我這里會有危險, 帶人趕過來了？”塔吉道。

    “嗯……”李長明抬手摸著自己額頭, “大意了……我怎么會忘了……”

    把接觸過的人都送進了醫(yī)館, 居然忘了自己也……還好自己這些天沒有與人近距離接觸過，不然自己身邊這些士兵恐怕都得跟著遭殃。

    “你放心，有趙老在，這病不會蔓延得太嚴(yán)重?！崩铋L明緩緩爬起身，拍去身上那層雪。

    雖然發(fā)燒嘔血，但他身體并沒有太多不適之感，行動還是自如的。

    他看看塔吉滿身的血, 站了起來：“我去附近看看有沒有什么草藥，你等我。”

    “長明！”

    他回身，有些疑惑地看向塔吉。

    塔吉輕輕嘆口氣，道：“一起去……”

    兩人若是分開了，真出點事，互相不知道，會更危險。

    李長明知道他的意思，本想過來攙扶一把，又猛地想起自己帶著病，硬生生止住了。

    “那……你跟緊一點，走不動了要說，不要離我太近?！闭f完他便轉(zhuǎn)身，冒著細雪朝叢林間走去。

    沒走幾步，他忽地拔刀斬向路邊一棵小樹，揀了根粗壯長枝削去細枝，丟給塔吉。

    “要是撐不住，拄著歇歇。”

    塔吉抓緊長枝，笑道：“好?！?/br>
    山谷之外，眾人用盡全力，總算從山中撤走。只不過清點完人，不見各自首領(lǐng)，眾人還不敢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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