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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長明輕輕走到她后面,彎下身去,手上那一朵花被別在她鬢邊。 “殿下……”薛觀音頓時回頭,面上微微一紅。 李長明哼著歌,轉(zhuǎn)身就上樓,似乎心情極好。 薛觀音見狀扶了扶鬢邊的花朵,無奈搖頭,繼續(xù)低頭干活。遠(yuǎn)離了玉京魏王府,這位小王爺仿佛就變了個性子一般,沒了往日在王府眾人面前的穩(wěn)重,跟學(xué)堂里調(diào)皮搗蛋的半大孩子一般。 不過這倒也不算是變了性子,李長明原本就是那樣調(diào)皮搗蛋愛闖禍的人,也就是因為在別人面前端著,讓叫人有了種他是很穩(wěn)重的錯覺。 沒一會兒,薛觀音又聽見“噠噠噠”的下樓聲,才抬起頭來,那個人就一骨碌坐到了身邊。 “這些要搗碎嗎?”李長明抓起小藥杵,指著藥臼旁邊的那一籮筐藥問。 “嗯?!?/br> 李長明得了答復(fù),便積極搗藥,手上動作飛速,嘴上不緊不慢地問:“觀音,你今天出城,有沒有見到甘州營的人?” “啊……有啊?!毖τ^音回想了一下,“都七月了,在忙著收麥子?!?/br> 沒有戰(zhàn)事的時候,士兵便屯田種糧,甘州這邊一般開春后種小麥,七八月收割,眼下正是麥子成熟的農(nóng)忙時節(jié)。今天薛觀音出城一趟,就在城外屬于軍有的那片農(nóng)田見到甘州營士兵在忙收獲。 李長明聽完興沖沖地道:“我也要去!我要跟他們一起下地干活!” 薛觀音不解地問:“有那么好玩么?” 李長明跟軍中之人打交道,就是莫名容易熟絡(luò)起來,來甘州這兩年,主管這邊的將領(lǐng)也換過幾個,甘州營從上到下還是與他玩得挺好。如今沒了親王身份,大家反倒與他更加親近,毫不拘束。 去甘州營搗蛋也成了李長明的日常消遣之一,雖然他隔三岔五就去軍營里又不合規(guī)又煩人,可將領(lǐng)們就是慣著他,跟慣自家孩子似的。 不過他也不是毫無用處,陪士兵們過過招,然后把人都揍趴下了,將領(lǐng)們就能特別開心地訓(xùn)那些士兵一頓。罵得眾人一個個熱血沸騰,發(fā)誓一定要勤學(xué)苦練,下次換他們把李長明打趴下。 “聽說今天獨孤循會過來……”李長明說著,手上動作慢了下來,藥杵一下一下咂在臼底。 薛觀音起身收拾藥材,道:“收拾一下,一起過去吧。” 李長明便是大喜,幫著人收了藥材,便上樓換了身干練的粗布衣服,看起來當(dāng)真有些要下地干農(nóng)活的樣子。 甘州營就在城北郊外,騎馬過去用不了多長時間。 大營守衛(wèi)見了他也不奇怪,照著流程讓人進去通報一聲,等待的時候就同他聊了起來。 “六爺,您今天是來見獨孤將軍的?” 李長明如今只是庶人,再叫他“殿下”自然不合適,也就薛觀音這樣親近的人私下里還會那樣叫。其他人要么就喊他“長明”,要么因為覺得喚他表字不太好,便“六爺”、“六郎”的叫他。 李長明點頭:“是啊,他來了吧?” “來了,就在里面?!蹦鞘匦l(wèi)一看他身旁的薛觀音,道,“我是沒想到,今個兒七夕,您就帶夫人來甘州營過節(jié)?。俊?/br> 薛觀音噗嗤笑出聲,道:“我可不指望過什么節(jié)?!?/br> 李長明撇撇嘴,心中有些不服氣,心道:“誰說我沒準(zhǔn)備給你過節(jié)了?”嘴上卻什么也沒說。 他記得今天什么日子,還是好好準(zhǔn)備了一番的,不過現(xiàn)在實在沒必要說出來。 那守衛(wèi)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什么,連忙閉了嘴。俗話說得好,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要是惹得小“夫妻”倆互相抱怨起來,那可不好。 沒過多久,先前進去通報的人出來,便領(lǐng)著兩人進了主營。 “殿下!”獨孤循道。 甘州營程周將軍知道他與獨孤循有事要說,見他進來便哈哈一笑,道:“你們聊,我先去田里看看?!?/br> 程周才走出營帳,獨孤循便道:“殿下,下個月我便要調(diào)往沙州,今日也算是跟你告別了?!?/br> 薛觀音都覺得詫異:“又要走?你不是才來幾個月?” 獨孤循無奈一笑:“這兩年,黑衣旅的人被換來換去的,也不奇怪了?!?/br> 李長明幽幽嘆氣,心中愈發(fā)不是滋味。 當(dāng)年那一案定案后,李長明自己被廢為庶人流放甘州,韋巧兒一狀送進大牢的吳獻降職出京,而吳韜這個李長明親手定了行刺皇室大罪之人,判了流放。同是流放,也同樣在流放路上出了點岔子,李長明擋下了幾批刺客毫發(fā)未傷,而吳韜就沒那么好的運氣了。 吳韜離京不久,就有人劫了他,將他殺死。 鞭殺,活生生用鞭子打死。據(jù)說那鞭子一鞭就能勾下一小條rou來,官府找到的尸首幾乎要無法分辨身份。 李長明知道這事,心里就開始犯嘀咕。他想起來在玉京被秘密關(guān)押時,吳韜打自己的那一頓鞭子,覺得這種死法很像是以牙還牙的報復(fù)??芍肋@事的人并不多,步六孤辰他們怎么都不像是會下這種狠手的。 而左相吳士忠得到消息當(dāng)即氣血攻心一病不起,如今雖然依舊身居高位,對朝政的把控卻已經(jīng)力不從心了。 不過他還有個先前一直在東境的二兒子吳彰,太后尋了個機會將他從東境召回京城任職。二兒子比起另外三個兒子,似乎要能干上那么一點,這兩年有他坐鎮(zhèn),太后一族勢力在遭到刑部清洗的重創(chuàng)之后,竟是又漸漸緩了一口氣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