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發(fā)之際，方未一直捏在指尖的符咒迅速擋在了胸口處。

    輕薄的黃紙遇到利器沒有瞬間被撕碎，反倒是抵擋了片刻，給了方未錯身躲開的機會。

    長矛擦著方未的衣袖飛過釘在身后墻上，重九面色一凜，拉著方未的手腕將他甩向門口吼了句：“快走！”

    而后沖天的陰氣自周身升騰而起，重九像是一個來自幽冥的惡鬼，所過之處皆是地獄。

    陰氣在手上匯聚成一把烏黑的長劍，重九直取長孫愬喉嚨，一句多余廢話沒有，帶著直接將他腦袋斬下的氣勢。

    長孫愬雖坐在輪椅上，此時輪椅卻好像成了他的手腳，在劍鋒觸碰的前一刻迅速閃到了一旁，而原本他站著的地方憑空出現(xiàn)了一個人影。

    那身影出現(xiàn)的突然，重九察覺時卻也容不得他選擇。

    若是強行收劍，再去防著長孫愬去動方未肯定來不及，但若順勢不收劍，則會殺了面前這個死活不明的人。

    念頭一閃而過，這個決定連一個呼吸間都沒有用上，劍刃順著原來的軌跡直劈而下。

    這一劍下去意味著什么重九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旁的長孫愬見到這一幕眼睛都亮了起來。

    第 9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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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限制在重九身上的天譴，絕大多數(shù)都是針對他本人的行為，包括不能隨便對生靈動手。

    這種規(guī)則單獨拿出來看并沒有什么，畢竟在這樣一個敏感的環(huán)境里，稍一插手，出現(xiàn)的就是關(guān)于生死存亡的改變。

    但細(xì)想下來又覺得這中規(guī)定過于死板，畢竟人死后陰魂出現(xiàn)重大問題，依舊需要看門人出面解決，這時候大多是已死之人對生者有執(zhí)念，說完全不觸碰基本不可能。

    為此重九沒少吃天譴，或大或小。

    畢竟看門人一共就兩任，如今看來倒是時矣刻意留給重九的一個“紀(jì)念品”，生怕他在這個位置上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不過當(dāng)重九知道事情始末后，內(nèi)心并沒有太大的波瀾。

    畢竟他當(dāng)初只是個來路不明的精怪，隨便就能坐到這個位置已經(jīng)是奇跡了，若換成他是時矣，也會下一個這樣的禁制。

    他跟時矣的相遇看起來像是偶然，又好像是必然。

    一個守在生與死邊界的神明，一個是介于陰陽的穢物。

    只是到了現(xiàn)在這一刻，這層約束就成了一

    時矣不愧是天生地養(yǎng)的神明，即便當(dāng)時已經(jīng)燈盡油枯，給重九留下的禁制依舊足夠囚困他這么多年，至今效力沒有絲毫減弱。

    如今站在這個地方，這一劍下去引動的不僅是困住他的天譴，還有披在身上的神格。

    神親手殺人，連天道也容不下他。

    若重九真的不管不顧，那他便沒辦法再回到書店里，書店門口的鈴鐺可不是放著好聽的。

    長孫愬自然是懂這一點，故意在避過一擊后將一人送到重九面前。

    直面重九，長孫愬心里并沒有譜，況且他現(xiàn)在腿腳不方便，總歸是落了下風(fēng)。

    若重九此時收了攻勢，慢了一招后他便會處于一個被動的局面，長孫愬就有把握在這個空檔中先取方未。

    長孫愬控制著的長矛已經(jīng)蓄勢待發(fā)，擎等著重九這邊露出破綻，先釘住重九后再取方未。

    但凡重九有一絲猶疑，矛頭都會分出兩道身影，一道困住重九，另一道收了方未。

    然而重九此刻沒有絲毫收手的意思，長劍裹著陰風(fēng)只劈而下，欲將人劈成兩半再取長孫愬，完全沒有考慮這樣做完之后他將面臨怎么樣的境地。

    就在劍身即將碰到人的瞬間，一道黃紙不知從何處飄了過來，輕飄飄的紙張貼到了劍刃上，竟直接阻擋劈下去的勢頭。

    重九只覺得手上一陣發(fā)麻，像是直接劈到了石頭上。

    叮一聲，長劍停下的同一時刻，另一道黃紙則飛向長孫愬。

    輕飄飄的一張紙并沒有入長孫愬的眼，然而在黃紙要碰到的瞬間，他心里突然生出一道寒戰(zhàn)，下意識側(cè)頭躲開。

    然而長孫愬動的還是有些晚，紙邊緣擦著他的臉頰飄過去時看似不痛不癢，實則所過之處火辣辣一片，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將他臉生生割開，疼得他直接破了功，臉上的微笑終于保持不住，陰沉著臉咬緊牙關(guān)才沒哼出聲。

    黃紙飛過身后直接沒入了人群中消失不見。

    遠(yuǎn)處一陣笑聲響起，長孫愬順著聲音看去。

    就見門口那人手抱胸靠在木門上，細(xì)長的眼尾彎成一個漂亮的弧度，看起來人畜無害。

    這一是長孫愬進(jìn)門后給的方未第一個正眼。

    是了，神本身就是為了造福人，自然是按照著人們最喜愛的樣子捏出來的，即便是天道，有時候也是違背不了人的心愿，比如方未的樣貌。

    只是現(xiàn)在方未不知道從哪里借了個身子，雖然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只有那雙眼睛還是原來的樣子。

    這雙眼睛長孫愬極為熟悉，當(dāng)初也是他看了無數(shù)次的眼睛，曾嫉妒過羨慕過，即便到了現(xiàn)在都沒有得到過。

    長孫愬瞇著眼睛看向方未。

    對于這個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神明長孫愬內(nèi)心很復(fù)雜，他如今雖與普通人無異，卻也經(jīng)歷過那個時期，見過方未的真面目。

    而這些復(fù)雜的情感經(jīng)年累積下就只剩下不甘心和怨妒，當(dāng)初一點點貪婪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酵得快要壓抑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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