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你想把他弄到我的班級？”

    “是的?！钡つ釥柣卮鸬恼J真。

    “就為了這件事？”

    “不，”丹尼爾坐的更端正了一些，“我懇請老師收養(yǎng)他，讓他以你的養(yǎng)子的身份入學(xué)?！?/br>
    關(guān)滄明沉吟了一會兒，“可這樣的話，你當(dāng)初收養(yǎng)他就沒有什么意義了?！?/br>
    “我以為他是一個普通的孩子，軍校里高層的孩子太多了，即便記者會那天出于對未成年的保護媒體抹去了他的臉，但是在場的高層太多了，開學(xué)能認出他的學(xué)生不會在少數(shù)，如果他在老師的班級又是老師的孩子，即便被認出來處境也會比監(jiān)護人是我要好得多?！钡つ釥栒J真道。

    關(guān)滄明聞言嘆了一口氣，“丹尼爾，我認為這是對他的二次傷害。”

    丹尼爾垂眸抿了一口茶，“但我認為這是他在軍校生活的最好的庇護?！?/br>
    丹尼爾放下茶杯言辭懇切地伸出了手，“開學(xué)之后要多多麻煩老師了。”

    送走關(guān)滄明之后，丹尼爾有條不紊往樓上走，走了一會兒突然停止了腳步。

    覺醒成哨兵五感強化后的羌橘死死站在門后，丹尼爾知道他正在用自己的感官感知著自己，就像密密的網(wǎng)揣測著他的心跳、呼吸和步伐，丹尼爾走到羌橘的門前打開了門，虛弱的少年仰著頭直視他的眼睛，但是沒有任何表情，消瘦的臉上那雙黑色眼睛倒是澄澈干凈，沒有如同他的瘦骨和白到發(fā)青的皮膚一樣透著貧瘠，鎮(zhèn)靜又明亮。

    打量著對方確認對方?jīng)]有事之后丹尼爾轉(zhuǎn)了步子，就要走，身后冒出一句，“你要把我送走嗎？”

    羌橘除了演講那天順利無阻的說話之外，其他時候說話總是發(fā)出滋滋的破音，和奇怪的卡頓，此時這句話倒是說得干脆利落吐字清晰。

    “你要把我送走嗎？”對方又重復(fù)了一遍。

    “你從什么時候醒過來的?！钡つ釥柶^問道。

    “你希望對方收……收養(yǎng)，我的時候醒來的。”

    “是的?！?/br>
    “什么時候？”

    丹尼爾看了對方一眼意識到羌橘在問什么時候把他送走，“開學(xué)。”

    “什么時候？”

    “一周后?！?/br>
    丹尼爾看到羌橘低下了頭垂下眼睛，他極少會對男生生出憐憫，更何況羌橘和他年紀(jì)相差無幾，這個動作應(yīng)該是放在小孩子身上的，那種可憐柔軟的姿態(tài)在他的身上卻一點都不違和，可憐委屈地就連發(fā)絲也變得更加烏黑柔軟了一樣，丹尼爾思考著自己是不是應(yīng)該說點什么，卻看到羌橘抬起了頭。

    沒有乞求沒有委屈，甚至沒有平時不經(jīng)意泄露出的孩子氣，他干干凈凈的眼睛看著他，最稀松平常的語氣，“晚安，尼爾?！?/br>
    第9章

    經(jīng)過了一個白天炮火與烈陽的烘烤，反倒是在第二天夜里下起暴雨，夜里一點兒燈光都沒有，一切都在模糊難辨之中，羌橘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腳下，黑黑的一片，憑借皮膚的濕冷和鞋子里冷粘的觸感，可以想象腳下是泥沙和暴雨的混合，在腦子里呈現(xiàn)出狼狽的畫面。

    袍子不能臟了。

    晝夜溫差大得讓人發(fā)抖，瓦礫刨出來的糖果只剩下三顆，他的上牙打著下牙，思考了一下還是解開袍子抱在懷里。

    至少能干凈一點，大雨下一刻把他洗個徹底。

    他摸索著走在廢墟上，奇怪的是這樣暴雨的夜晚卻讓他衰弱疲憊的神經(jīng)更能搜捕周圍一切聲音。

    活人的聲音！

    他睜大了眼睛屏息停住腳步，隱隱約約的聲音在暴雨之中。

    有活人的聲音！

    他驚喜地磕磕絆絆往聲音的方向摸索，越來越近的那一步卻踩空在黑暗里摔了下去，他抱著袍子先是一動不動最后難受的蜷縮成一團，不知道過了多久能慢慢展開身體，才小心翼翼挪動這爬起來。

    糖果還在。

    一摸兜里三顆一個不少。

    阻擋了暴雨之后聲音在黑暗里越來越近，是啜泣的痛呼，憋悶在胸口和喉嚨里一樣，斷斷續(xù)續(xù)，有時候聲音很大仿佛忍無可忍，有時候又微弱下去。

    等自己走進之后，在黑暗里能看見那個人縮在角落，手腕上發(fā)著藍光，照出那個人的臉，羌橘看到那個人動了動眼珠子在看自己，約摸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女子，她的眼睛和疲憊咬牙的神情在和自己緩緩對視的那一刻改變了，她的眼皮向上努力一張，迸發(fā)新生的神采，靈魂就要沖破她瘦弱痛苦的軀殼，飛過來擁抱自己，她的靈魂掙扎在軀殼里顯得無能為力，卻抑制不住像上岸的魚一樣掙扎。

    羌橘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情，身體先跑向了那個人，那個瘦弱的陌生女人的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和肩膀死死擁在她的懷里，羌橘的臉被摁在她單薄的身軀上，嗅到對方身上一股類似霉?fàn)€的味道。

    “啊……”女人的喉嚨里發(fā)出混著欣喜和悲傷的聲音。

    “伊?！璵ama的好孩子?！?/br>
    羌橘睜大了眼掉了眼淚。

    他不記得自己的名字卻能感覺到女人呼喚的伊桑并不是自己。

    他偷來了一瞬間別人的母愛，這個想法讓他不安起來，他試圖掙扎，女人卻抱得更緊，眼淚落在他的發(fā)頂，他便不再掙扎了。

    這樣緊緊的擁抱中女人的身體越來越冷，當(dāng)女人劇烈顫抖起來的時候羌橘才察覺到了不對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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