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一想到賀老師著急的畫面，心里就一陣酸澀。

    他好像又要讓賀沉擔心了。

    車輛開了出去，這次另一輛車在前面引路。那是一輛皮卡，后面被防水布遮得嚴嚴實實。

    他被綁架的情況已成事實，而且暫時不會改變，因此整個人都鎮(zhèn)定了下來。打算先把疑惑一個個解開，再找出逃跑的時機。

    “你們老板到底是做什么的？”他開口問道。

    這次換成了女人開車，男人抱臂坐在副駕，正閉著眼睛補眠。

    鄭凱旋沒搭理他，女人卻主動回答了，然而答非所問：“我叫曹妍?！?/br>
    曹妍從后視鏡里對他嫵媚地笑了笑，眼神卻只有冰冷，仿佛只是拿他當一個解悶的樂子。向嘉筠看了出來，卻毫無波瀾，又問了一次：“你們老板是做什么的？”

    “收了人錢財，說漏嘴不太符合職業(yè)道德吧?！敝黢{傳出一聲輕笑，“不過你可以猜猜，猜對了也不算我說的?！?/br>
    向嘉筠回想起那位暴發(fā)戶的形象，有錢有勢，缺乏運動，但除了略微肥胖以外看起來身體很健康。再聯(lián)想到這人對研究所這么關心，他便隨口猜道：“也是藥物公司？”

    曹妍挑了挑眉，“不笨啊小帥哥?！?/br>
    他恍然大悟。

    這個老板應該也猜測是研究所研制出了喪尸病毒，想要摻和一腳。趕到B市之后發(fā)現(xiàn)人去樓空，只好到處尋找消息。恰好找到了自己，以為自己知道研究所隱情，所以把他綁來當?shù)貓D。

    大致情況他猜出來了，可還有一個細節(jié)不太明白。

    他要是這個老板，會選擇一直偷偷跟蹤，而不是打草驚蛇，直接把人綁來。

    是不是和醫(yī)院藥房里那個男人有關？

    向嘉筠想起那人死不瞑目的模樣，語氣冷了幾分，問道：“醫(yī)院門口那個人是你們殺的吧？”

    曹妍瞥了鄭凱旋一眼，見對方?jīng)]有睜開眼的意思，只好自己回答：“他第一刀，任老板第二刀。哦對了，是我提議取了那個人的命?！?/br>
    答完之后又沮喪地嘆了口氣，“本來可以不殺的，還害我們暴露了，不然哪兒輪得到把你抓來啊?！?/br>
    女人語氣稀松平常，像是在談論吃飯喝水一樣的日常小事。向嘉筠泛起一陣惡心，卻不只是厭惡，更是再次窺見自己罪惡的恐慌感。

    他也親手殺過一個人，而且是更為血腥的斬首。

    雖然不算完全的濫殺無辜，但他午夜夢回時也會偶爾夢見那個血腥現(xiàn)場，不由得思考那個人是不是非死不可。

    除此之外他甚至還會思考自己的身份。一切已經(jīng)回不到過去，他不再是正常秩序里的那個向嘉筠，而是一個斬殺過喪尸和人的、見不得陽光的亡命之徒。

    但這所有的自我懷疑都被抑制得很好，因為他身邊有賀沉。一旦離開了對方，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內心亂得像一個漩渦。

    耳邊似乎還回響著醫(yī)院那個陌生男人的話語，那人高燒的女朋友不知道有沒有活下來，也不知道是否在無窮的等待中默認男友已經(jīng)死去。

    至于自己，會不會也將變成那個男人？

    “害怕了？”曹妍的聲音把他拉回現(xiàn)實。

    熟悉的雨聲之中，他坐在一輛陌生的車上，身旁是幾個不在乎的人命的瘋子。

    他不能再胡思亂想了，得先讓自己活下去。

    **

    臨近中午了，他們才停下來休息。

    向嘉筠被扔了一包壓縮餅干和一瓶水，但他雙手仍舊被綁著，看向食物的時候很想生氣，又只能壓下去。

    “請問我要怎么吃東西？你們喂我的話，我是絕對吃不下去的?！?/br>
    鄭凱旋正要回頭跟他說話，突然前面的皮卡閃了幾下車燈，男人只好放下手中的食物下車過去。

    過了一會兒，回來的卻是一臉兇相的另一個人，上午往他后背踹了一腳的那個。向嘉筠剛一看見，就覺得自己背上和額角又開始痛了，尤其是額角，血液流下來之后沒有清理，已經(jīng)凝固在皮膚上，很是難受。

    男人打開車門坐進副駕，曹妍先一步打了個招呼：“章宏，任老板說什么了？”

    被叫做章宏的男人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冷著聲音答道：“讓我過來問一下?！?/br>
    曹妍眼神瞟了瞟后座。小帥哥慘了啊，這人的問可不是只動嘴。

    向嘉筠從早上醒來之后，一上午沒吃東西，餓得不行。雙手試著掙了掙，但繩結紋絲不動。

    “消停一會兒，”章宏轉過身來，一張臉怎么看都像連環(huán)殺人犯，“研究所的具體位置是哪兒，老實回答。”

    終于還是來了。

    他忍著饑餓，心情差到極點，“離C市還這么早，你們知道了又有什么用？”

    章宏從兜里掏出一把刀，和曹妍的差不多，但給人感覺鋒芒更甚。那把刀被男人握在手中，刀尖對準向嘉筠，“給你五分鐘?！?/br>
    向嘉筠有些慶幸，那頁寫著研究所地址的文件不在自己身上。所以他還有很大的余地和這些人周旋。

    “我可以告訴你們，”他冷靜回答，“但是我有一個要求?！?/br>
    “什么？”章宏問道。

    他側了側身體，“幫我把繩子松了，我得吃飯?。　?/br>
    這下連在一旁看戲的曹妍都有些愣住了，片刻后才嗤笑一聲：“小帥哥，松了綁你也逃不掉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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