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在文回寢的必經(jīng)之路上，從下午下課一直等到入夜。期間，他幾次挪動位置，從她的獨棟門口，到瓜田，到樹林，到教學樓，再到cao場。一次比一次靠近大門，如果她再不回來，他就要蹲到門口的臺階上去了。

    終于，遠處傳來了叁人聊天的聲音，里香在攛掇乙骨講講此次外出看到的奇人趣事，順便說說他究竟積攢了多少經(jīng)驗，有了多少想法，而文也正如一個合格的前輩一樣聽著，夸獎，交流，請教，不時開個玩笑，惹得大家笑聲不斷。至于真人，他的聲音只有在大家一起笑時才聽得見，想必是在里香的壓力之下，他很難插話。

    五條悟撇了撇嘴，心想今天從大早上出去到快入睡的點才回來，怎么還沒聊夠，腳步卻朝著那邊走了過去。

    即使隔著眼罩和沒有路燈的夜路，六眼依舊擁有著驚人的視力。五條悟看見，兩位女性此去都更換了造型，里香換了一身泡泡袖抹茶色上衣和白色及膝群，搭配白色板鞋，黑色的長發(fā)被燙卷，臉頰兩側(cè)的劉海微微內(nèi)扣，臉上也化了淡妝，顯得更加惑人了起來。

    文也化了妝，不過應(yīng)該是出自別人的手筆，她的視力才恢復不久，她還沒練習過如何化妝。那個人一定很不了解她的性格。

    在以前，她只有在與五條悟一起出席宴會場合才會化妝，而他為她找的化妝師會針對她的形象、意見以及性格定制妝容，留白部分居多，唯有眉眼與唇略加重色，且落筆時一定筆畫利落，眼尾略提，眉峰收攏。這個給她畫了個下垂眼，極度突出臥蠶，使用啞光蜜桃色眼影和橘粉色口紅，強行想把她打造的楚楚可憐的家伙究竟是哪個外行啊。Кайdèsнǔ.?о?(kandeshu.)

    除此之外，她還剪了頭發(fā)，快要及腰的長發(fā)如今剛超過鎖骨，發(fā)尾特意修的不太整齊，有些翹翹的。鞋也換了一雙，是黑色不對稱的長短靴，看起來，她終于找到了在夏季也能穿的靴子。

    她右臂被里香霸占著，里香拉著乙骨，乙骨拎著一大堆袋子，而她的左臂則被變成女性外表的真人抱在懷里，看起來完全是一副防備里香的姿態(tài)。這只咒靈今天也去添了一些東西，看品味，應(yīng)該是文的。

    五條悟嘖了一聲，走到幾人的面前，文先停下了交談，與五條悟?qū)σ晝擅耄纫夜窍蛩麊栠^好后，便摸了摸里香的腦袋?！敖裉炀拖鹊竭@里吧，我和悟有些話要談。里香，憂太，這段時間累壞了吧，回去好好休息?！?/br>
    “誒——五條先生好討厭?！崩锵悴桓吲d的鼓起了臉，將臉湊到文的面前，用她漂亮的眼睛盯著她，試圖使她心軟?！昂臀覀円黄鹱叩剿奚崧?，就再多幾百米，很近的！”她用一只手的拇指與食指比出一點縫隙，“就一點點路！拜托啦文姐！”

    “抱歉，里香，我和悟的事情十分要緊，一點都不能拖延?！彼矒岬匦πΓ抗廪D(zhuǎn)向乙骨，“回去吧，等明天起來，給你們補慶功宴，讓悟請客，想吃什么都行，怎么樣？”

    知道她的態(tài)度無法逆轉(zhuǎn)了，里香不情不愿地撒開她的手，一步叁回頭的離開了，不過，只要她回頭，就能看見文在看她。于是，里香心滿意足地走了。

    五條悟語氣陰仄仄的，“你如果跟那兩個小兔崽子回去，絕對會被拖進他們的宿舍里，今天晚上都別想出來了。”

    “我知道。”文理了一下耳畔的頭發(fā)，別在了眼鏡后。原來那副眼鏡不能用了，但為了保持偽裝，她換成了平光鏡片?！霸谖易８Ｋ哪且惶?，她離開時就在和憂太說‘憂太，我想要她’。然后憂太回答說：‘我和你的意見相同，里香，我們一起加油吧?！踝勇犃]我好，她什么都沒聽見。二人之間的分工是里香做主攻手，而乙骨圍堵退路。他們兩個很聰明哦。”

    “所以你呢？也打算接受？”

    “我會拒絕?！?/br>
    “真的嗎？里香現(xiàn)在可連咒靈都不是了，不是越發(fā)接近你的需求了嗎？強大，有用，是個人?！?/br>
    察覺到越發(fā)緊張的氣氛，真人松開文的胳膊，在直接跑回去和留在這里被文庇護之間，果斷選擇了后者。他將術(shù)式反轉(zhuǎn)制作的身體銷毀，重新回到咒靈狀態(tài)，隨后變成了蛇的形狀，纏在了她的腿上。他是最近才發(fā)現(xiàn)，這才是他最好藏身的地方，人們和她聊天時不會老低頭看她的腿，因此他被矚目的壓力也減輕了不少。

    文偏頭看著繃起臉的五條悟，突然輕笑了一聲?！拔?，如果你攔我的目的就是想出言諷刺，那你應(yīng)該聰明地提前意識到，你在言語上沒有勝算。我不欺負你，如果你除了這話沒有別的想說的，那么我們也沒有談?wù)劦谋匾Ｎ乙厝バ菹⒘??！?/br>
    “等等?！蔽鍡l悟拉住了她的肩膀，那副帶刺的態(tài)度軟了下來，肩膀微微塌了下去?！敖裉熨I東西花了很多錢嗎？”

    “還好？反正平時都不怎么購物，有個機會花錢也不錯。”

    “你沒用我給你的卡?！蔽鍡l悟委屈巴巴道，手從她肩上滑下去，捏住了她的手指?！澳闵业臍饬?？”

    “我沒有多少時間生氣?！蔽哪罅四笪鍡l悟的指尖，這種親密的小動作讓他的臉上的表情明媚了起來，但隨即，她的話又將他打回了谷底?！拔颍蚁?，這扭曲的關(guān)系該結(jié)束了?！?/br>
    “你說什么？”五條悟驟然收緊了手指，她的指頭被捏的發(fā)白?！拔模憔烤怪滥阍谡f什么嗎？”

    “我從來都非常清楚我在說什么。”文眉頭也不皺，用另一只手輕柔地撫摸著他的手背，一下又一下?！拔?，這樣的關(guān)系是詭異的，盡管能提供許多益處，但它讓你和我都傷心了。所以，這一切該結(jié)束了，不光是你我之間，這種關(guān)系的存在本身，都應(yīng)該結(jié)束了?！彼裏o奈地笑了起來，抬手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指環(huán)項鏈?！斑@是這種關(guān)系所無法承擔的束縛。”

    “你想結(jié)婚了？”

    “我不想?？扇诵牟辉摫贿@樣作踐，哪怕我并非有意，而你們心甘情愿。”她無奈地笑著，眉尖蹙起，今天那矯揉造作的妝容讓她帶上了平日里難得一見的軟弱，尤其從五條悟的高度看來更是如此?！鞍萃辛?，悟，讓我好受些吧。”

    五條悟的唇緊抿著，半晌不想說話。他今天只是想來道個歉，想好好地抱抱她，想在她懷里膩歪一番，一起看場電影，或是打會兒游戲，把五年前就停止前進的存檔再推進一些?？墒沁@些話他一點都不想聽，也不想接。在面對那群老家伙時，如果他們說了難聽的話，他會直接離場，或是甩臉色，甚至威脅，但面對她時，他不能這樣。

    她是唯一能不使用任何手段，讓他放下傲慢，保持乖巧的人。

    文也知道，自己的這番話有多么令人難以接受，她將目光移向遠方，聲音放輕了些?！拔颍谖抑?，你有想象過喜歡的人的樣子嗎？”

    “沒有?！蔽鍡l悟聲音悶悶的。

    “別騙人，你第一次跟我說話時十六歲，在那之前你看見我都把我當空氣，十五歲的虎杖能在宿舍墻上貼上詹妮弗·勞倫斯的海報，乙骨可是在十一歲就和里香私定終身了?！?/br>
    “真的沒有。”五條悟眉毛皺了皺。他不是沒有在初中時蠢蠢欲動過，可那都是很飄渺的感覺，有時是為某個女孩兒飄動的發(fā)絲，有時是為她身上的香氣，而有時，就是單純源于他自己的本能躁動。

    可是，他卻從未有過一個確定的幻想對象，只要他一想到那個人極大可能會是來自于某個某個長輩的安排，她會擺出最完美的笑容面對他和其他人，最后他們會“為了五條家的未來”結(jié)婚，她會成為一個優(yōu)雅端莊的木偶人，他就覺得興致缺缺。

    直到他見到了文的真面目。直到他越來越了解她。直到她那樣閃閃發(fā)光，又那樣感激地看著他。直到她說：悟，我需要你。

    她當然不是完美的，她太過棱角分明，太過鋒利，太過果斷決絕，太過瘋狂莽撞，她報復心強，過分聰明，精通心術(shù)，剛過易折。但是，她卻始終正直、仁慈而堅定，絕不輕易為其他人或事而動搖改變。

    于是，所有幻想，沖動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五條悟只能盡量擺出嚴肅的表情，告訴她“只有你。”

    “悟真是不上道?！蔽膰@息，“你可要明白，我絕不可能成為一個幫助你管理五條家的人。我的計劃比一切都重要?！?/br>
    “那就不管了，交給我來。老子可是最強！”五條悟撇嘴，踢了一腳地上的石子。

    沉默在夜風吹拂下緩慢地流淌。文的身體在循著一定的節(jié)拍輕輕地搖擺。五條悟瞥了她一眼，伸出了一只手：“耳機給我，我也要聽?！?/br>
    那是一首很有節(jié)奏感的英語流行樂，細聽歌詞，那居然還是一首瘋狂傾吐愛意的情歌。

    “你是我的動力源泉，我將與你形影不離，互為至交好友，又何必為禮教拘泥；你就是這場愛情游戲的幕后主使，是那萬里挑一的尤物，是我的幸運星。

    你是萬里挑一，讓我停滯在你那仿佛沖天云霄的身體里，將我禁錮于自己的美好幻想里，我可不想墜落回那乏味的大地，哦、哦，我心愛的幸運星啊。”

    “cao。”五條悟拔下一邊的藍牙耳機，“文，你和我說那些狗屁話的時候就在聽這樣的歌？你有心嗎？”

    “有啊，在這里?！蔽呐e起右手，戴著白手套的手指虛握，輕輕扣在自己左胸前。“要是沒有心，我就應(yīng)該把你騙得團團轉(zhuǎn)，把你能利用的部分榨干凈，最后把你逼瘋，把你扔掉。玩弄人心，可比呵護人心輕松數(shù)十倍了。所以，悟，你考慮了我說的話嗎？”

    五條悟的回答是俯下身去，攬住她的后腦勺，狠狠地吻了下去。

    “別的事情我都不追究了?！彼穆曇粼诙说拇桨觊g溢出來，模模糊糊的，混合了一堆的呼吸聲和水聲?！暗?，你必須離里香遠點，不能因為她和你一樣是女人就任由她為所欲為……”

    “哎呀，”文苦惱的蹙眉，將五條悟的舌頭頂出去了一點，為自己騰出了說話的空間，“我已經(jīng)很對不起里香了，至少要給她足夠的補償，既然她喜歡我，我怎么能拒絕……嘶！悟！你屬狗的嗎？”

    五條悟舔了舔她的唇瓣，將所有的血跡都卷入了自己的口中，順便用反轉(zhuǎn)術(shù)式幫她治好，低低叫了一聲：“汪?！?/br>
    “……是條壞狗?！?/br>
    “不是?！蔽鍡l悟?qū)⑺龜埖酶o，密密的吻落在她的唇畔，“不需要你做太過，至少，控制在岸本櫻那種程度就好。拜托了，文，讓我的競爭對手少一點吧，就算我是最強，也是會累的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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