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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一次,他卻主動放棄了表現(xiàn)的機會。 吳鳴勾唇,低聲問:“大人是何時發(fā)現(xiàn)我的?” 夜嶼淡聲道:“待我們潛入山洞,發(fā)現(xiàn)兵器廠所有的人都在幾日前撤走了,說明他們已經提前收到了風聲?!?/br> 放到那兩名巡邏人之時,夜嶼心里已經起疑,懷疑身邊人里,有內鬼。 舒甜身家清白,他查過,一定不是她。 莫山與他相交多年,十分可信。 余下的,便只有尹忠玉和吳鳴了。 當夜嶼帶領眾人回到船上,卻發(fā)現(xiàn)吳鳴不在時,頓時心里一沉。 此刻,吳鳴站在夜嶼對面,淡淡笑了起來。 “事已至此,大人,動手罷?!?/br> 吳鳴閉上了眼,面上有一絲如釋重負。 夜嶼定定看著他:“為何?” 吳鳴不語。 夜嶼替他回答:“為了鎮(zhèn)撫使之位?” 吳鳴一愣,睜開眼。 他面色有些不自然,仿佛隱蔽的心思被戳破,有些難堪。 夜嶼語調平緩,字字清晰:“一直以來,你都很介意自己的出身,能升至千戶,對你來說,已經十分不易,你擔心自己在錦衣衛(wèi)指揮司,再沒有出頭之日,便做了兩手準備……一面為錦衣衛(wèi)指揮司做事,一面投靠了旁人……我可有說錯?” 吳鳴面色煞白,他嘴唇微顫,眼神暗了幾分。 吳鳴深吸一口氣,開口說出了埋藏在心底已久的話。 “不錯,我確實忌諱自己的出身……看看我身邊的幾位同級,尹忠玉出身錦衣衛(wèi)世家,與指揮司的關系盤根錯節(jié),有什么好事,總是先輪到他;范通通出身名門,經過家族舉薦,輕而易舉進入了錦衣衛(wèi)指揮司……可他不過就是個酒囊飯袋!付貴……他倒是有幾分本事,可總是目中無人……他們卻都能領到好差事,我這半年,卻只能留在錦衣衛(wèi)指揮司里整理案牘……” 吳鳴越說越激動,把幾個月來心中的不平,都發(fā)xiele出來。 連他自己也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站在夜嶼對面,將這些不可見光的想法說出來。 夜嶼看著他,良久。 “吳鳴,你母親的病如何了?”夜嶼語氣輕輕,仿佛隨口問了句家常。 吳鳴愣了愣,下意識道:“常年臥床?!?/br> 夜嶼微微頷首,又道:“你夫人,還有幾個月便臨盆了罷。” 吳鳴面色頓住,憤憤不平的神色中,多出一絲錯愕。 夜嶼看著他,肅然道:“你確實與他們不同,尹忠玉是家中幼子,尹家人丁興旺,而你母親,只有你一個兒子?!?/br> “你的孩子即將降生,你也是他們唯一的依靠?!?/br> 吳鳴不可置信地看著夜嶼,心頭震動不已。 他只覺得自己一直坐冷板凳,高傲如他,從來未曾想過這些。 夜嶼繼續(xù)道:“你只看到他們的風頭,可知道他們付出的艱辛?忠玉去抓梁潛余黨之時,差點被人刺中要害,命喪黃泉;范通通精于探查,在古墓中一待就是一個月;付貴擅長追蹤,十天腳程的路,他七天便趕到,回來之后,雙腳不能下地。” 夜嶼目光牢牢鎖在他身上:“這世間沒有絕對的公平,見仁見智。你覺得他們搶了你的機會、你的風頭,換個角度想想,你吳鳴又憑什么獲得如此多關照?憑什么身在千戶之位,卻過得最平穩(wěn)、安全?” 一席話如醍醐灌頂,叫吳鳴從頭澆下。 他整個人徹底呆住,渾身發(fā)顫。 吳鳴喃喃:“我……我從未想過這些……” 他的心里似乎有一把刀,狠狠絞著他。 震驚,羞憤,慚愧,悵然,一起涌上心頭,五味陳雜。 吳鳴恍惚間,目光落到隨身的繡春刀上…… 第70章 醉。 吳鳴凝視著眼前的繡春刀。 這把繡春刀,還是他升任千戶之時,夜嶼親手傳授給他的,佩戴了不到兩年時間。 吳鳴輕輕撫摸一下繡春刀,眼神中似有一絲不舍。 燈火撲撲地閃著,吳鳴面色灰敗。 他沉聲道:“多謝大人這些年的照顧,大人的恩德,吳鳴唯有來世再報了!” 說罷,他“唰”地一下抽出繡春刀,刀光雪白,剎時照亮他的脖頸! “叮?!眱陕?,另一把繡春刀不知何時出鞘了,一招便打落了吳鳴的繡春刀。 吳鳴本就收了內傷,手肘被擊得劇震,自然而然退了兩步。 他回過神來,有些錯愕地看著夜嶼,喃喃:“大人……我實在無地自容,唯有以死謝罪……” 夜嶼定睛看他:“有勇氣去死,卻沒有勇氣補救?我真是看錯你了?!?/br> 吳鳴愣了愣,夜嶼一向是個眼里進不了沙子的人,背叛于他來說,自然是死路一條。 吳鳴有些不可置信,他悵然問道:“大人……還肯相信我么?” 他對自己的所為悔恨不已,實在無顏面對夜嶼。 夜嶼道:“若不是看在你良知未泯,我不會給你這次機會?!?/br> 吳鳴面上有一絲不解。 夜嶼淡漠地看了他一眼:“炸島是何人所為?你的傷又是怎么來的?” 吳鳴微怔。 他踟躕片刻,低聲道:“你們上島之后,我便去見了他們……這才知道,若那匠人陷害大人不成,他們便打算炸掉兵器廠?!?/br> 頓了頓,吳鳴繼續(xù)道:“大人對我有恩……且豆豆他們,都是無辜的,我便和他們爭執(zhí)了起來,拖延了些許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