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放幣？”皇上不知為何突然開心的笑了起來。楚潯猛的抬頭，但是離得太遠(yuǎn)又隔著簾子，看不到他的神情。

    過了好一會，皇上才忍住了笑，恢復(fù)冷冷的口吻說：“這漢西富庶，看來能以富壓人呀！”

    “臣不敢……”楚潯急忙磕頭說：“這也是權(quán)宜之計，況且只在漢西推行，不牽連其他各省?！?/br>
    “其他各省的折子都堆成山了，都說沒有銀子買不到糧?！被噬系恼Z氣不帶一絲溫度。

    楚潯從懷中掏出折子呈上說：“本王此次進(jìn)京、特意擬了一份單子，是漢西捐贈給幾個遭災(zāi)州府的糧食。請陛下過目?！?/br>
    “哦？拿上來給朕看看！”

    楚潯微微顰起眉頭。他預(yù)料皇上聽他這么說一定會喜出望外。可是龍椅上那位的語調(diào)始終不曾變過，就像在毫無感情的念一本無聊至極的書稿。讓人一點(diǎn)都猜不透皇上的情緒。

    身旁一個太監(jiān)拿過楚潯的折子，小心翼翼的往臺階上走。那紗帳被人掀起一角，太監(jiān)快速閃過。

    楚潯趁著太監(jiān)走過紗簾的空檔盯了一眼龍椅上的皇上。只見他與自己年紀(jì)相仿，正襟危坐。那目光直直的看著地面。楚潯正詫異間，只見皇上伸出一根手指掏了掏鼻孔。在紗簾垂下的瞬間，皇上漫不經(jīng)心的把那根手指放進(jìn)了嘴里。

    楚潯不敢再看，慌忙低下頭掩飾自己的震驚。他想起小時候父王從來不許他們弟兄幾個和皇上下棋。甚至于一切能分出勝負(fù)的游戲都不能和皇上玩。他一直以為是君臣有別，不能駁萬歲的面子，但是如今看來，也許有其他原因。

    此時那折子并沒有呈給皇帝審閱，而是繞到了龍椅后面，不知道交給了誰。

    皇上再次開口。

    “漢西王有心了。這些錢糧容朕審一審，另行發(fā)放給各省就好?！?/br>
    楚潯點(diǎn)頭，試探著問：“陛下費(fèi)心了。還請陛下有的放矢……”

    他特意把那個“矢”字拖得長長的。話音未落，寶座上果然迸發(fā)出開心的大笑。

    “放矢，哈哈哈……”

    楚潯瞳仁閃爍，使勁壓抑著心中的驚詫。他的猜測已經(jīng)被印證到□□分了。龍椅上這個九五至尊，竟然是個傻子。

    關(guān)于這個皇帝也曾有過種種傳言。他從來不上朝，不單獨(dú)見臣子，不出師不巡游。大臣們有事一概上折子。這皇上審折子還是勤勉的，有問有答，有奏有批倒是不耽誤事。如今看來，這樣的皇上的確不能上朝。若不是楚潯這一次廢除紙幣捅破了天，恐怕一輩子也無法見到圣上，從而得知這其中的秘密。

    既然這皇上是個擺設(shè)，那后面一定有人擺布，否則怎么會一問一答如此有章法。他背后的人才是掌控著大齊命脈的人，才是虎視眈眈在暗處害他們一家的兇手。

    楚潯正思索間，只見有太監(jiān)快步跑入殿內(nèi)，來到龍椅邊輕聲耳語。似乎是有什么急迫的事情要稟報。

    過了許久，才傳來皇上毫無波瀾的聲音：“漢西王可聽說那奕王爺上京告狀來了？”

    楚潯心中明了，但是臉上假裝不解：“告狀？可是南境起了戰(zhàn)事了？”

    “什么戰(zhàn)事，是家事。還不是因為你們漢西府郡主的命案……”

    “這……臣不知……”

    “折子還沒來，案子先告到大理寺去了。這是什么規(guī)矩？”

    楚潯不敢說話。

    上面繼續(xù)追問：“聽說漢西王也有一樁案子告到那里了?！?/br>
    楚潯連忙叩拜說：“是臣的私事，原本不該驚擾圣上的。今年春天的時候府里遭了刺客，牽連了好幾條人命。關(guān)鍵是這刺客假扮赫人，意圖把這事推到赫人身上。這背后主使表面上是離間臣與母妃，實際上……”

    “實際上是什么？”

    “實際上是離間兩國情誼，意圖在北境挑起戰(zhàn)事。當(dāng)年先帝與赫人燕西王兄弟情深，歃血為盟才換來兩境幾十年的太平盛世，如今卻有人暗中挑唆。臣在定邊縣也遇到另一起案子，兩百多赫人商人被害，赫人的將云汗險些出兵。臣把那賊人綁到關(guān)外，才得以平息。此案事關(guān)重大，還請圣上明察呀?！?/br>
    楚潯一口氣把編排的話說完，低著頭使勁攥緊了拳頭，平復(fù)住自己窘迫的呼吸。用袖子擦了擦冷汗。

    紗簾后好久都沒有動靜。那寶座上的人似乎有些坐不住，無聊的左右扭動著身體。

    “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朕就安排漢西王在宮里休息吧?！?/br>
    皇上冷不丁冒出這么一句。還不到晌午，這哪里是休息，分明是軟禁。

    楚潯瞳孔緊縮。這是他最怕的情形。他孤身一人入宮，沒有任何人保駕。最要緊的是他隨身只帶了些應(yīng)急的丸藥，不知能支撐多久。

    “退下吧……”遠(yuǎn)處的皇上已經(jīng)伸著懶腰起身了。楚潯知道自己別無選擇，只能隨機(jī)應(yīng)變。他撐著地起身，看著皇上在一群人的簇?fù)硐码x去。

    楚潯步出大殿的時候，日頭正猛。一個小太監(jiān)引著他往內(nèi)廷走。

    遠(yuǎn)處明晃晃的龍輦在陽光下格外刺眼。

    楚潯抱著手在高墻的陰影里慢慢走著，腦中迅速思索著對策。

    他本來安排了一次宮內(nèi)行刺，為了讓賈迪建功立業(yè)脫穎而出?？墒茄巯滤坪跣枰{(diào)整策略。這皇帝是個傻子，就算讓賈迪救了他也沒用，只有得到這皇城內(nèi)真正大權(quán)在握之人的青睞才能進(jìn)入核心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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