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潯心中一下下發(fā)緊。他一開口已經(jīng)帶了顫音。

    “晚娘，哥哥并不反對你和兄長的事，可是我并沒有把握……他是如何想的?！?/br>
    晚娘的淚積聚在眼底。終于滾落下來。

    她恨恨道：“他給你寄信來，難道就是為了讓我知道他不肯見我？他若無心，又為何送那云子。他到底把我當(dāng)什么？”

    她咬著朱唇，幾乎哭出了聲。楚潯本想回身安慰她，那晚娘突然像失控般，抓起百寶格上的一副云子。雙手抱起，舉過頭頂把罐子摔在地上。

    “嘩啦”一聲巨響，棋子滾落滿地。楚潯心中一頓，緊接著狂跳起來。血液似乎頃刻間從心口里流走，黑霧在眼前騰起，楚潯連忙閉上眼睛，壓抑住紊亂的呼吸。

    作者有話要說：

    我是日更小能手，求表揚！

    第40章 殘月雙星

    楚潯忍過心頭的狂跳，待到眼前清明時，彎下腰拾起一粒晶瑩的白棋。

    他的指尖微麻，觸碰到那云子時需要用些力氣才能捏住，翻轉(zhuǎn)過來細看，只見棋子下刻著細小的“殘月”二字，再拾起一粒黑棋，果然刻了“雙星”。

    楚潯望著那蠅頭小楷，心下有些釋然，程破空這是用了西廂記里的最后一句唱詞“你看那殘月猶然北斗依，可記得雙星當(dāng)日照西廂！”

    程破空演的西廂記與別個不同，戲里的張生最后并沒有高中，可是一對才子佳人還是沖破束縛，雙雙把馬上。

    程破空與奕王妃因為身份的束縛而一再錯過，他心中何嘗不想不顧一切的隨心而動。

    如今奕王妃已香消玉損。他面對疏闊磊落的晚娘，難得的真情流露，在云子下刻下了這樣的承諾。

    晚娘是女孩子，沒有機會看西廂記，并不理解其中的含義。想必那程破空既希望她能明白自己的真心，又怕她看穿自己的軟弱，會更加奮不顧身。

    程破空也好，晚娘也好，都被這個家族的命運牽連著，背負著太多使命。楚潯何嘗不想把擔(dān)子放在自己肩上，讓這一對有情人過上男耕女織舉案齊眉的平常日子？

    想到這里，楚潯不禁長嘆一聲道：“晚娘，都是潯哥哥無能，無法保護好你們，不要怪破空兄長?！?/br>
    晚娘聽了心中更是酸澀，她何嘗不知楚潯的艱難。這樣一個風(fēng)雨飄搖的大家族，躲過了死劫的家人都退到了暗處，只剩下年紀(jì)最小，體弱多病的楚潯留在那險象叢生的府中，他在暗中安排一切，他也在明處苦苦周旋。

    “哥哥……”晚娘撲到他懷里嗚咽。

    楚潯摟住她的肩膀說：“我在路上見到了大哥?！?/br>
    “大哥！”晚娘抬起淚眼，難以置信的望著楚潯問：“大哥他可安好？”

    楚潯艱難的點點頭，指著程破空那封書信說：“你拆開看看，里面一定是交待大哥上京的事情?！?/br>
    晚娘迫不及待的拆開那封信，上面果然是說賈迪拿下京營主將之職，此刻已經(jīng)啟程赴京了。

    望著那日思夜想的字跡，想到大哥艱難的邁出了關(guān)鍵一步，晚娘的淚再次滾落，滴落字間。

    楚潯此刻腦海中閃過大哥臉上的傷疤，他閉了閉眼說：“我們在軍營里匆匆一見，連一句整話都不能說。他雖一切安好，我卻是自責(zé)不已。他曾經(jīng)是那么不可一世的王府世子，滿腹詩書、武功蓋世，可是如今只能屈就作那些草包的副將。晚娘……”

    楚潯緊緊握著meimei的肩頭說：“記住了，你和兄長要永遠躲在暗處，不能讓人知道你的身份。這樣……不管是成是敗，你們都有后路。哥哥……是真心希望你們比翼雙飛的?！?/br>
    “真的？”晚娘眼里燃起的希望。楚潯如今是漢西王，他若不反對，自己與程破空的事就少了羈絆。

    “真的?！背≡俅螕н^他最疼愛的meimei。輕輕攏住她的肩頭，一下下拍撫著。

    碧紗窗虛掩，能隱隱透出人影來。巧兒在夕陽下立在院中，望著窗下相擁的兩個人影，唇邊還是得體的笑著，只是一顆心如浸入苦藥中，連喉頭都是苦的。

    楚潯回到暖閣里時，已是掌燈時分。

    一進門，有隱隱的米香。屋內(nèi)只點了一盞燭火。

    巧兒本是坐在黑暗里，聽見門響，起身迎出來。她的面龐一半隱在黑暗里，細看也是神色如常，只是不知為何不如往日靈動。

    她一面幫他更衣一面輕聲問：“新熬的梗米粥，要不要吃兩口？”

    楚潯立在屋子當(dāng)中，疲憊得連抬胳膊的力氣都沒有了。他強撐著安慰晚娘許久，如今見了巧兒，實在不想再逞強。

    “不喝了?！彼麚u搖頭說：“很累，容我躺一躺。”

    巧兒服侍他凈面洗手。那人拿著熱毛巾按在雙眼上，久久不動。

    “爺，是不是不舒服？”

    那人還是好久沒有反應(yīng)，待到毛巾徹底涼透了，才垂下手點點頭。

    “心口有些悶，巧兒，去把窗戶推開些?！?/br>
    巧兒趕忙走到窗邊，把隔扇推開一半，今夜月圓，清冷的月光順著窗間的縫隙傾瀉而下。

    微亮的夜風(fēng)吹進來，巧兒忍不住深深吐納，看來覺得憋悶的不知楚潯一個。

    “巧兒，來……”此時楚潯已經(jīng)歪進床帳里，他朝著巧兒伸出一只手來。

    巧兒有些猶豫，慢吞吞的走過去。

    “陪我待一會兒……”楚潯舉起那只手，巧兒遲疑著握上去，指尖冷若寒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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