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經完全黑了，江潯聽見腳步聲轉過來，手里捏著白天寫的那張卡片。

    他看見秦初，雙方表情都有些愕然。

    風卷過來，卡片在江潯手中輕顫晃動，一個沒拿穩(wěn)便隨風飛走。

    Q5：在你們的婚姻生活中，可曾有過遺憾，如果有，它是什么？

    A：有，我們還沒有舉行婚禮。

    你說那樣冷淡匆促的結尾配不上曾經熱烈沖動的開始，如果是這樣，我想重新書寫一個故事，它或許不夠深刻，不夠激烈，它平平淡淡，也長長久久。

    第16章 第5天（2）

    讓一對已經離了婚的男人在這兒辦婚禮算怎么回事兒，說出去挺不像話的，沒這么亂來的道理。

    可那字兒是江潯寫的，遺憾也是真的，他看著面前的路，不確定秦初是否愿意陪他演這一場，微有些猶豫地說：“去……看看么？”

    秦初做好的頭發(fā)都被風吹亂了，他手揣著羽絨服的口袋，先轉身往小路上走：“看看吧?！?/br>
    草地上還有一排很小的燈，倆人并肩走著，左腳，右腳，步伐出奇的一致。

    江潯有很多年沒見過秦初穿正裝了，秦初不愛穿正裝，這衣服太拘束了，可穿正裝的秦初特別好看，他身上那股清清淡淡的氣質很適合這種一板一眼的衣服，很禁欲，也很高貴。

    “沒想到節(jié)目組這樣安排。”江潯開口打破沉默，“我以為是有什么活動?！?/br>
    秦初的目光掠過身旁那一排幽暗的燈：“我也是。”

    這兩句話和尬聊無異，江潯有點接不下去，干脆改口問：“是不是很冷？”

    秦初看了眼旁邊的人，江潯沒像他裹那么多，這人直接一套西裝就穿出來了。

    “我不冷?！鼻爻醢霃埬槻刂?，“你穿的有點少?！?/br>
    江潯有點尷尬：“我以為在室內。”

    他的鼻頭都凍紅了，秦初抬頭看了看飛在頭頂的無人機，和它招招手：“能聽見我說話嗎？”

    無人機上下飄動一下，像是在點頭。

    于是秦初說：“麻煩再幫我們送件羽絨服來，謝謝。”

    節(jié)目組接到指令，無人機又飛回頭頂。

    草原不能開車，倆人走慢一點等人送衣服，后來干脆停下來，秦初靠住背后的欄桿，展開羽絨服的拉鏈，張了張手：“……你要不要過來？”

    江潯以前總覺得秦初在這段關系中表現(xiàn)的很被動，可現(xiàn)在他又覺得，秦初似乎也不像他想的那樣只會一味的接受。

    比如昨晚他喊江潯一起睡，再比如現(xiàn)在。江潯猛然生出一些念頭，是否是他一直以來太過強勢，才讓秦初在生活中逐漸喪失了主動開口的欲望。

    江潯為自己的想法感到惡寒，幾乎是瞬間后背上滲出薄薄一層冷汗。

    他打了個寒顫，秦初看他太冷了，就往前走了半步，抬手把江潯裹了進來。

    秦初比江潯矮了小半個頭，江潯掐住了秦初的腰，秦初便把臉縮了縮，貼在江潯的肩膀上擋風。

    “這樣……”秦初聲音嗡嗡的，“好一點嗎？”

    江潯說：“好一點。”

    秦初把手從羽絨服袖子里抽了出來，接著就被江潯逮住，握起來背在身后。倆人的手都很冷，但好像又沒有那么冷。

    秦初視線受阻，鼻息間盡是江潯的味道。他被江潯搓著手背，一副受制于人的姿態(tài)，問道：“為什么寫這個？”

    江潯連呼吸都是冰冷的：“因為我想了想，這是我唯一沒有做到的承諾?！?/br>
    他曾給過秦初很多承諾，什么房子，車子，兒子，想要的生活，唯獨辦婚禮一拖再拖，直到離婚成為一個遺憾。

    “那今晚之后，你是不是就沒有遺憾了。”

    江潯有長達半分鐘的沉默，然后說：“不一樣?！?/br>
    結婚時辦婚禮是幸福，離婚后辦婚禮叫荒唐。秦初頓了頓，垂下眼簾：“那我們還往前走的意義是什么?！?/br>
    江潯覺得秦初這幾天的問題有點多，他正試圖通過這些問題一點一點摧毀江潯固守的自尊。

    “給這十年一個交代?！苯瓭÷牭缴砗蟮哪_步聲，放開了秦初，他從溫暖中抽離，看著秦初被冷風浸軟的雙眼，“給過去的我們畫上一個句號。”

    羽絨服送到了，江潯穿上后，倆人繼續(xù)往前走，直到視野中出現(xiàn)一片細碎的藍。

    星星路的盡頭是草原的眼睛，是獨特地質形成的一片夜光湖。它太美了，不知形成于何年何月，無垠的天地下兀自散發(fā)著絢爛的光。

    天空中有閃爍的星辰，前方是無數光點。曠野無痕，萬籟寂靜，沒有人見證這場婚禮，但意外“高朋滿座”，無盡的“生靈”都是婚禮的賓客。

    江潯眼底滿是震撼，他看向秦初，發(fā)覺那人在笑，他從沒在秦初臉上看到過這樣的笑容，太耀眼了，讓他不受控制的心跳加速。

    于是江潯轉過身，抱住秦初。

    這是他們的婚禮，他在這里親吻秦初都不算過分。

    “哥，我從沒見過你這么開心?！?/br>
    大自然是一切情感的萌芽，是心動的發(fā)源地。秦初回抱住江潯，他們穿的太厚了，根本抱不住，秦初“呵呵”的笑，那樣好聽。

    江潯心里的弦斷了，他貼在秦初耳邊，大風割裂了他的聲音，索性大聲地喊起來，不怕人聽見，不怕人知道，他欠秦初一個婚禮，他們還沒有好好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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