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他們兩個都是從上山就跟在巫身邊的,因為有獸人的幫忙,他們走在了最前面,是最快拿到各自東西的那一撥人,而巫也在天神怒火再次降臨之前成功拿到了他的東西。 等到天神怒火降臨的時候,他們跟著巫都已經(jīng)開始下山了,所以他們沒有受傷。 只是,這些受傷的人都是因為跟著巫才上了山,如今好多人都受了傷,還有那些從泥堆里挖出來的人,看起來凄慘極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能活下去的樣子,這種時候他們很需要巫為他們驅(qū)除邪靈啊。 想來這么想的人不只是阿支這兩個亞獸,遠處好些死里逃生的獸人、亞獸都頻頻往這邊看,阿支咬咬唇,轉(zhuǎn)過身正想走到巫身邊祈求巫為受傷的人驅(qū)除邪靈,余光中一個亞獸的速度比他更快,阿支看了過去,那是阿辛。 他退了一步,他知道阿辛一直以來都想要讓巫注意到他,其實他也想,可以說在他身邊的幾個亞獸獸人都有這個想法。 大家都知道以后巫的兒子鴻去神殿學(xué)習的時候,鴻可以帶部落中的一個人去,如果能在神殿中學(xué)到東西,他們也能成為巫,即便不能成為天河部落的巫,也可以成為其他部落的巫,畢竟很多沒有巫的部落做夢都想擁有一個巫。 若是在以往,阿支肯定就沖上去了,跟阿辛爭一爭,可是現(xiàn)在,剛剛經(jīng)歷了部落倒塌的事情,阿支有些提不起勁兒,所以就看著阿辛走到了巫所在的大石頭旁,他聽到阿辛的聲音響起 巫,那個顧留根本沒有把你放在眼里,你看現(xiàn)在部落里的獸人亞獸都聽他的,現(xiàn)在首領(lǐng)不在,部落里的一切事情應(yīng)該由你做主才對,可那個顧留根本沒有得到你的同意就開始命令部落中的人,他這是對你的不敬! 不是的!阿支看著阿辛擰起了眉頭,他當然知道阿辛為什么會這樣針對醫(yī),阿辛不就是怕醫(yī)得到那個跟鴻一起去神殿學(xué)習的名額嗎,可是他也不想想,醫(yī)這樣厲害,甚至在他心里醫(yī)比起巫說不定還要厲害,這樣厲害的醫(yī)還需要跟他們一樣去神殿學(xué)習嗎? 而且,阿支打心底里認為,現(xiàn)在的醫(yī)還不能驅(qū)逐邪靈,如果醫(yī)真的去神殿學(xué)習了,以后還能驅(qū)逐邪靈,那么他們部落里活下來的人會不會更多?他們部落會不會更加強大? 阿支想要開口為醫(yī)辯解兩句,這時候巫起身了,從下山之后,巫就坐在一塊大石頭后面,鴻坐在一旁守著,他們看不見巫在做什么,但偶爾能聽到石頭后傳來巫的聲音,很奇怪的聲音,像是巫在通靈之時發(fā)出的聲音。 現(xiàn)在巫終于走出來了,巫看著阿辛道:你想多了,都是為了救部落中的人,醫(yī)做得很好。 阿支暗暗點頭,是了,還是巫看得明白,阿辛休想糊弄巫。 對顧留,尤其是在顧留阻止他上山的時候,巫的確是很不滿的,那個時候他急于把他山洞里的東西拿出來,沒有神殿賜下來的靈藥,接下來的日子他一定會生不如死的,所以他召集人上山取東西,部落的首領(lǐng)角不在,部落里就是他說了算,但他怎么都沒想到才進入部落還不到一個月的顧留竟然敢站出來反對他。 想到對方的特殊,尤其對方救下了他無法救下的人,巫對著他總是有幾分心虛,他甚至想過是不是自己當初在神殿的學(xué)習沒有學(xué)好,不然怎么就被這樣一個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亞獸給壓得死死的,就算是大部落的巫也不可能比他厲害這么多吧? 不過就算如此,顧留也沒有資格阻礙他,所以他強硬地帶著人上山了,靈藥到手,他很開心,然而在天神怒火再次降臨的時候,巫慌了,見到好些跟他上山的人受傷的受傷,被埋的被埋,他是真的心虛了,尤其還有一個堅持不讓他們上山的顧留在,這樣一對比,他這個巫就好像更沒用了。 本來下山之后他應(yīng)該立刻進行祭祀,為部落里受傷的人驅(qū)逐邪靈,可那股子撓心撓肺的癢意突然涌了上來,巫便什么都顧不上了,找了個大石頭躲著吸一點靈藥再說。 這個過程他不喜歡被別人看著,要是沒有顧留在外面使喚這些獸人亞獸,他一定沒有這片刻的安靜的,現(xiàn)在的巫解了心底的癢意,又因為顧留幫他空出了時間,沒有讓這些獸人亞獸來煩他,所以他雖然對顧留的身份有所不滿,但對顧留做的這些事情還算是滿意的,無論如何,他是不愿意看到自己所在的部落死太多的人的。 被他這樣一說,阿辛自然不甘,還想說什么,巫抬手道:行了,別再說了,部落受傷的人這么多,天神的怒火也還沒有消除,我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現(xiàn)在讓人準備開始祭祀吧。 阿支喜道:好!巫,我這就去叫人準備祭祀要用的東西! 天河部落的祭祀,是一年到頭很少見到的,除非了發(fā)生了很大的事情,否則巫是不會選擇祭祀的。 所謂祭祀,就是巫與天神相通,從天神處得到力量,庇佑部落的安危,這一件事情在部落中人心中是非常神圣的。 所以一聽說巫要祭祀了,好些獸人亞獸都選擇去幫忙,他們以做這種能拉近他們與天神距離的事情為榮。 阿雅正在給一個亞獸清洗傷口,這個亞獸的手臂、背部和腿上都有傷,醫(yī)說了這樣的傷口要用煮沸后冷下來的水清洗,清洗之后還要把兩種草混合而成草糊糊給涂到傷口上,醫(yī)說這樣能給傷口止血,還能防止邪靈入侵。 雖然不知道為什么草就能止血,且能防止邪靈入侵,但阿雅毫不猶豫的相信了醫(yī),小心翼翼給受傷的人涂藥。 這時候一個亞獸站在遠處朝著她招手,喊道:阿雅,阿雅! 阿雅抬頭,她說:阿碧,有什么事嗎? 叫阿碧的女亞獸說:阿雅,巫要開始祭祀了,現(xiàn)在需要人幫忙布置祭壇,你快來跟我一起布置祭壇吧! 阿雅擰眉搖頭道:阿碧,你去吧,我不去了。 阿碧臉上的興奮立刻變成了錯愕,她難以置信道:阿雅,那可是布置祭壇,你不是說過你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幫著巫布置祭壇嗎?上一次你就錯過了,這次終于有了機會,要是再錯過,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會有下一次了! 阿雅說:阿碧,謝謝你為我考慮,但是現(xiàn)在部落里受傷的人需要我,我得為他們處理傷口,這是醫(yī)交給我的事情,我現(xiàn)在不能離開。 阿碧用一種看傻子的表情看著阿雅:阿雅,去布置祭壇也是為了部落里受傷的人祈禱啊,你也是在為他們做事的。 阿碧欲言又止,終究忍不住道:而且阿雅,難道為醫(yī)做事也能有機會去神殿學(xué)習嗎? 阿雅愣了愣,搖頭:沒有聽醫(yī)說起過。 阿碧低聲說:其實阿雅,我問過鴻了,鴻曾經(jīng)跟著巫去過大部落,他告訴我即便是大部落也是沒有醫(yī)的,在此之前巫和他都沒有聽說過醫(yī)的存在。 言下之意就是跟著醫(yī)也討不到什么好處,是不可能去神殿的。 阿雅堅定道:就算這樣,我還是要留在這里。 阿碧失望聳鼻:那好吧,我一個人去了。 說完阿碧轉(zhuǎn)身加入了一群亞獸獸人,她將阿雅的意思說了,好幾個亞獸都轉(zhuǎn)頭像看傻子一樣看著阿雅,一個男亞獸說:可惜了,阿雅是我們年輕亞獸中最厲害的亞獸,要是她愿意到巫面前為巫做一些事情,說不定以后巫就會讓她跟鴻一起去神殿了。 角落的一個亞獸小聲道:這樣才好呢,沒有了阿雅,我們就少了個爭奪的對手了! 阿雅自然不知道這些人正在說她,即便知道了她也不會太過介意,因為這是她自己的選擇,阿雅其實沒有告訴阿碧,她心中隱約有個念頭,那就是相比祭祀,用醫(yī)的方法才能讓更多受傷的人活下來。 這個想法是那么的不敬,意識到自己竟然是這樣想的時候,阿雅被嚇了一跳。 巫代表著天神,祭祀是獲取天神力量的方法,而她竟然敢懷疑祭祀的結(jié)果,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她一定會被逐出部落吧。 所以阿雅不敢把自己真實的想法說出來,但她也不愿意去做在她心里不是那么有用的事情,所以她堅定的選擇留下來。 想到這里,阿雅看向了醫(yī)的方向,醫(yī)正在為一個亞獸接手臂的骨頭,明明她和其他四個亞獸看著這些斷腿斷臂的傷只能干瞪眼,知道要接起來,卻根本不知道該怎么下手,然而到了醫(yī)的手上,醫(yī)只需要仔細地摸一摸,似乎就已經(jīng)知道了里面是什么樣子,再一動手,骨頭就接上了。 即便看到醫(yī)接了好幾個人的骨頭了,阿雅依然還是覺得很神奇,相比起祭祀,醫(yī)的救治才更加的厲害?。?/br> 顧留正無力地看著一個傷者漸漸失去生機,他艱難而粗糲地喘著氣,可并沒有太大的作用,顧留看向他的胸部,他的胸凹陷了進去了一塊,碎骨刺破了內(nèi)臟還有肺部,就算是有醫(yī)務(wù)室系統(tǒng),顧留也救不了他。 他只有一個人,這樣的手術(shù)他做不了,雖然可以嘗試,但如今沒有足夠的時間給他準備,或者說還沒等他準備好,對方就已經(jīng)死了。 躺著的亞獸最后吸了一口氣,然后慢慢地閉上了眼睛,顧留閉了閉眼,黑走到他身邊問:醫(yī),阿峰他? 顧留的喉嚨滾了滾,他說:阿峰他傷勢太重,去世了,去通知他的家人吧。 身邊的黑靜默了片刻,然后他說:阿峰的阿父死了,阿姆也死了,他沒有孩子,沒有家人。 顧留看向了黑,他有怔愣:都死了? 黑點點頭,臉上是習以為常,他說:部落里獸人、亞獸大部分都是這樣的,獸人要捕獵,捕獵就會受傷,受傷就會被邪靈纏身,就會死去,而亞獸要采集、要生孩子,同樣也會受傷,部落里總是在死人的。 顧留沉默,他知道這里的情況很艱苦,死亡率很高,但他真的沒有想到會高到這樣的程度。 不過現(xiàn)在好了!黑看向顧留,感激道,醫(yī)你來了,我們部落死的人就沒有那么多了,這一個月以來,除了今天,我們部落里還沒有死人呢! 黑是真心這樣想的,一個月的時間里,成年的亞獸和獸人或許不會有太大的事情,可小獸人小亞獸竟然都沒有死掉一個,尤其是在下了一場大雨的情況下。 他也知道部落里不是沒有小獸人、小亞獸發(fā)熱,在以前他們當中很可能就有人會死的,可因為醫(yī)的治療,他們?nèi)慷蓟盍讼聛怼?/br> 不說這些小獸人、小亞獸,就他和阿葉兩個人,在以前的部落里他們早就死了,能活到現(xiàn)在也都是因為醫(yī)的存在! 顧留嘆氣,聽到這樣的話你問他有沒有成就感,說沒有那肯定是假的,但剛才一個活生生的人在自己手下死去,旁邊還有大量的人等著他去治療,他實在沒有這樣的心情,他對□□:把阿峰跟那些死去的人放到一處吧,等給其他人治療了,找個好地方把他們埋了。 說罷他繼續(xù)給其他人看傷。 晚些時候泥堆里的人被全部挖了出來,一場余震引發(fā)的塌方一共埋了二十六人,其中死亡五人,還有六個人因為傷勢太重、失血過多,救出來不久之后就死了。 剩下十五個人,輕傷十人,重傷五人,十五人雖然都有斷肢的情況發(fā)生,但重傷的五人讓顧留非常重視,因為他們被埋的時間長,位置深,肢體腫脹,這是擠壓綜合征的癥狀,必須盡快處理,否則他們會因為腎衰竭或者多器官衰竭而死亡。 擠壓綜合征,往往發(fā)生在交通事故、房屋倒塌中,患者因為被長時間的重物擠壓,在擠壓解除之后,身體就會出現(xiàn)各種病征,往往表現(xiàn)為肢體腫脹、局部疼痛,皮膚變硬,有壓痕、淤血,尿液為醬油色等等[1],最后是因為橫紋肌溶解,細胞內(nèi)容物外漏至細胞外液和血液循環(huán)中,導(dǎo)致有效循環(huán)血容量減少、電解質(zhì)紊亂、急性腎衰竭和多器官功能不全等一系列的并發(fā)癥[2]。 擠壓綜合征的死亡率很高,只能做好預(yù)防工作,顧留立刻在醫(yī)務(wù)室商店中購買了生理鹽水、葡萄糖和碳酸氫鈉溶液,用陶碗做了掩飾,給五個人灌了進去,為了檢測五人體內(nèi)的情況,顧留在醫(yī)務(wù)室系統(tǒng)購買了電解質(zhì)檢測儀五次的使用,時刻關(guān)注他們的狀況。 給受傷嚴重的人都簡單處理了傷口,天越發(fā)的陰沉了,顧留站了起來,對幾個獸人亞獸道:去叫其他人收拾東西,今晚部落是回不去了,我們得去烈說的那個山洞休息。 幾個獸人亞獸點頭應(yīng)是,轉(zhuǎn)身去通知其他人,顧留則在看他讓一些亞獸用樹枝和藤蔓綁的簡易擔架,待會兒就得用這些擔架運走傷患。 就在這時候,幾個負責去通知的獸人走過來了,見他們臉色有些不對,顧留看向他們身后,在那里好些獸人亞獸圍了起來,之前顧留不是沒有注意,只是沒有放在心上,可現(xiàn)在看來,似乎有些不對。 果然黑說:醫(yī),巫馬上就要進行祭祀了,他們都說不走,要走也要等巫祭祀完了再走。 顧留:天都快黑了,沒吃東西,睡覺的地方都還沒有著落,現(xiàn)在來祭祀? 他抬手止住黑還想說的話,走向人群,發(fā)現(xiàn)他過來了,天河部落的人紛紛讓開,還有人說:醫(yī),你也來參加祭祀嗎? 顧留沒有回答,他走到了人群最前面,終于將所謂的祭祀看清了,一塊平坦的草地上,用石頭壘了一個大大的圈,圈內(nèi)還有一個小圈,小圈之中又用石頭壘起了一個半人高的臺子,此時此刻臺子前站著色彩艷麗的巫,他抬頭看著顧留,微微昂首道:醫(yī),祭祀就要開始了,站在一旁靜靜等待神諭吧。 顧留微微嘆了口氣,他指著天道:巫,你看看天。 巫看向了天,他問:怎么了? 顧留說:天快黑了,而且要下雨了,我們必須盡快到一個能避雨的地方去。 巫擰眉:可祭壇剛剛擺好,祭祀還未進行。 顧留:那便等明日再來繼續(xù)祭祀。 那怎么可以?!祭臺已經(jīng)擺好,不祭祀,難道是要愚弄天神嗎? 顧留看向了出聲的亞獸,他記起來了,這個跟在巫身邊的亞獸,似乎兩次三番都跑出來跟他對著干,顧留瞇了瞇眼,他說:愚弄天神?區(qū)區(qū)幾塊破石頭擺起來的東西便能讓天神感知到了?若是如此祭祀何必要巫來,換個人豈不是也能成? 阿辛被噎得說不出話,原本想順著阿辛的說法說下去巫也閉上了嘴,這這話還怎么讓人說嘛! 顧留扭頭對其他人說:快去收拾東西,我們馬上出發(fā)。 所有人面面相覷,然而一哄而散,巫和阿辛等幾個亞獸獸人瞪大眼睛,阿辛拉著一個獸人道:別走啊,祭祀還沒進行呢! 那個獸人說:醫(yī)不是說明日再舉行祭祀嗎?快走吧阿辛,醫(yī)說要下雨了,要是真的下起雨來,淋了雨我們說不定都得發(fā)熱了,今天好冷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