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的注意力都在那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上，但其實，最終起決定性作用的，是那百分之一?！?/br>
    祁棠沒說話，他不能否認(rèn)這個說法。

    秦騫的嗓音蒼老：“曉曉他，是受到我的影響，才那么熱愛畫畫，但他沒有天賦，你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嗎？”

    祁棠很平靜：“意味著，不管他怎么努力，就算終其一生在這個行業(yè)里努力和掙扎，他都到不了頂峰?！?/br>
    秦騫點(diǎn)頭：“嗯。你看得很透徹?！?/br>
    “所以，與其讓他后半輩子自己發(fā)現(xiàn)這件事，痛苦不已，不如在他還年輕時，就掐斷他的夢想。”

    祁棠緩緩皺起眉，他不是很贊同這個做法。

    秦騫又說：“就像神經(jīng)受損，注定不能飛起來的鳥兒，但它卻空長著一雙翅膀，每天只能望著藍(lán)天，日積月累地變得痛苦，我不想讓秦曉體驗這樣的人生。”

    屋里安靜了一陣，就算秦騫沒有把話說得特別清楚，祁棠也明白他的意思了。

    但，去折斷一個少年人的羽翼，特別是在他最對夢想和生活懷著希望的時候，這樣殘忍的事情，祁棠做不出來。

    “抱歉秦老師，這件事情上我不贊同您。”

    祁棠不卑不亢，嗓音很柔但很有力：

    “秦曉他喜歡畫畫，我相信，就算他終其一生都到不了頂峰，他也是快樂的。”

    秦騫看著他，看了很久，忽然笑了，嘆了口氣后搖搖頭：

    “不說這個了，我會給他打算的?！?/br>
    秦騫站起身，走前指著祁棠說了句：

    “你，對事情看得很透徹，但心太軟。這遲早會傷到你自己?！?/br>
    祁棠也站起身，恭敬地送走老爺子，對這話，他不可置否。

    但他相信，世界上大多數(shù)的人都不會是鐵石心腸。

    至少不會像老爺子這么心硬——怎么忍心去親手折斷孫子的夢想的。

    現(xiàn)在祁棠明白了，為什么秦曉家庭這么有背景，之前卻只能待在呂亭的小畫室，很難說這背后沒有秦騫在cao控。

    秦騫的想法他大概能猜到：與其放任秦曉瞎撞，不如他來替孫子安排，至少這樣秦曉是在他的掌控中的。

    祁棠走出秦家的時候，整個人已經(jīng)沒了之前的那種喜悅。

    他明白，秦騫的殘忍，同樣也時對秦曉的一種保護(hù)，雖然他不贊同，但他不能去干涉別人的家事。

    他只是，很同情秦曉。

    “我爺爺人挺好的吧，他特別欣賞你?！?/br>
    上了車后，秦曉手里擺弄著最新買的顏料，一邊同他搭話。

    祁棠神色很淡：“嗯?！?/br>
    “你怎么了？”秦曉敏銳地察覺到什么。

    祁棠看著他，忽然說：

    “如果你真的很喜歡畫畫，你應(yīng)該把你的熱愛，你的堅持，你的一槍熱誠都展現(xiàn)給你家人看，讓他們明白，你喜歡畫畫，就算是一輩子平凡，你也甘愿。因為這跟前途和名利都無關(guān)，你只是熱愛而已。”

    秦曉怔了下，隨后慢慢反應(yīng)過來，小孩兒垂著頭，嗓音都低沉了許多：

    “我明白。我會找個時機(jī)，向我爺爺表明決心的?！?/br>
    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秦曉把祁棠送回了家，然后才離開。

    祁棠拿出鑰匙，正要開門，卻發(fā)現(xiàn)門是開著的。

    屋里有人？

    是不是他那個神秘的室友在？

    祁棠輕聲推開門，進(jìn)屋后望了一圈兒，卻沒看見什么人。

    “請問？有人在嗎？”他禮貌地喚了一聲。

    好一會兒后，屋里仍然靜悄悄的，祁棠走到另一間房門口，抬手敲了敲，用英文問：“Hello？”

    ‘咚’的一聲響，房間里明顯是有人在的，只是不知道為什么不回復(fù)他。

    祁棠覺得可能這個室友不太喜歡跟人往來吧，不過是同租的關(guān)系。

    而且這一片區(qū)的法國人，似乎對外國人都挺冷漠的。

    他也沒必要送上去貼冷屁股。

    收拾了一下冰箱和桌面，祁棠回屋睡了一會兒午覺，朦朦朧朧中他似乎聽到了一陣開門聲。

    等他再起來，發(fā)現(xiàn)客廳的桌上，多了一瓶華國的辣子醬。

    瓶子下還壓著一張紙條：小禮物問候，以示友好。

    祁棠很輕地笑了下，看來這個鄰居，人還是挺好的，可能是有點(diǎn)怕生吧。

    他把辣子醬放進(jìn)冰箱，又把上次用烤箱做好的小餅干包起來，放了一點(diǎn)在鄰居的門口。

    同樣寫了紙條：回贈友好。

    然后就去了畫室。

    等門砰的關(guān)上，客廳里走出來了一個人，他把那袋小餅干拿在手里，纖長的指尖不住地把玩著。

    臉上神情溫柔得一塌糊涂。

    林安坐在沙發(fā)上，咬了一口小餅干，狐貍眼彎起笑意。

    好久沒吃到過小朋友做的甜品了。

    以前祁棠也經(jīng)常給他做，只是那時他總覺得這種事情費(fèi)時費(fèi)力，也不喜甜品，每次只敷衍地吃一點(diǎn)。

    現(xiàn)在林安才體會到，這些東西里包含著什么，現(xiàn)在才覺得這些小餅干有多珍貴。

    但卻是以一個陌生人的身份嘗到的。

    他心里十分酸澀，卻只能忍著。

    跟祁棠搬進(jìn)同一間屋，他的本意是制造兩人在一起的機(jī)會。

    同時守護(hù)小朋友不受到林家的侵害。

    但真正看到祁棠出現(xiàn)在這個家里時，林安卻莫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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