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在戰(zhàn)場上的置之死地而后生，克萊明也在消滅那個怪物之后聽記錄官簡單地講述了一遍，雖然想想都有些后怕，但總歸結果是好的，便想著只要讓克姆在醫(yī)療艙中接受治療，通過激素調節(jié)就能避免可能留下的心理創(chuàng)傷，也就沒有過多在意，現(xiàn)在想想，癥結很可能就出在這里。

    至于現(xiàn)在……

    他看著克姆愧疚到看都不敢看他的樣子，自知克姆能提出這種申請，心中最對不起的人就是他，想讓他對自己敞開心扉更是難上加難，好在現(xiàn)在這里還有一個置身事外的裴韞……

    克萊明嘆了口氣，強壓下心頭郁結，恨鐵不成鋼地剜了那小子一眼：“我出去待會，想調去后勤的原因，半小時內(nèi)跟裴上將說清楚?！?/br>
    說罷便推門離去，剩下裴韞笑瞇瞇地看著克姆，點了點身旁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裴上將，我……”克姆坐下以后，裴韞并沒有主動開口，而是就那樣笑瞇瞇地看著他，等他自己編出個借口，果然，克姆在裴韞這個救命恩人的目光下越發(fā)如坐針氈，終于開口說道，“我是個beta，畢竟體力上有缺陷……”

    裴韞失笑：“雖然軍部中大部分都是alpha，alpha確實更具攻擊性，這是天性，也是本能，可是這并不代表，alpha更適合打仗?！?/br>
    克姆愣愣地抬起頭。

    “是，我承認，alpha在體能和身體素質上的先天優(yōu)勢都甩了beta和omega不知道幾條街，但是，克姆，我不相信身為軍事天才的你也認為，打仗僅僅靠體力就能取勝。”

    “還有……戰(zhàn)略和計策?！?/br>
    “沒錯，但不應該用‘還有’，而是‘更重要的是’?！迸犴y說起自己擅長的領域，語調仍然有條不紊，卻比平時更加抑揚頓挫，顯得更加生動。

    “alpha和omega的激素波動都不穩(wěn)定，很多時候都會受情緒影響而無法做出理性的決定，在這方面，beta則是天生的強者，這也是為什么歷史上大多數(shù)軍事家都是beta，而你，克姆，你是beta中的佼佼者?！?/br>
    克姆再次羞愧地低下頭：“我……”

    “雖然沒有見過克萊明司令口中你意氣風發(fā)的樣子，但是看你排兵布陣的風格，我就可以想象出來，你不是會因為性別自卑的人，所以，你想申請調走，是有別的原因，對嗎？”裴韞說完，定定地看著他。

    克姆驚訝地抬起頭，恰好觸到裴韞的目光。

    他感覺自己在裴上將面前，就像一枚生雞蛋，稍微敲打敲打，內(nèi)里的蛋黃蛋白就全都藏不住了。

    “是的?！彼J命地說，“是有別的原因?！?/br>
    “讓我猜猜，是戰(zhàn)后應激綜合征？不像，畢竟這東西醫(yī)療艙就能治好。那就是虛無主義綜合征？聽說有些人在參加戰(zhàn)斗只會會覺得反正都要歸于塵土，這個世界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不過這類人一般都會安于現(xiàn)狀，是死是活都不愿意做出任何努力，你這么積極地逃避戰(zhàn)斗，好像也并不符合?！?/br>
    裴韞一連提出幾個猜想，又全部自己否定，最后意味深長地看著他：“所以，你的愧疚來自求生的本能，對嗎？”

    克姆聽了一驚，差點下意識站起身來，抬頭詫異地看著裴韞：“你……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不用驚訝，這種想法我年輕的時候也有過?！彼S然一笑。

    裴上將明明現(xiàn)在也只有二十五歲，便在后輩面前侃侃而談“自己年輕時”，這種說法難免有倚老賣老之嫌，但克姆沉浸在被人猜透心思的驚訝中，并沒有細究。

    “在學校時，我們最常被教導的就是‘為了聯(lián)盟，死而后已’，每周看電影時看的最多的就是和敵人同歸于盡的先烈們血淋淋的故事，那時候我覺得，一寸山河一寸血，如果有機會，我也想為國捐軀，而不是在蠅營狗茍的官場中寂寞死去，但是后來才明白，如果能活著，是沒有人會選擇死亡的?！?/br>
    “老師們教會了我們怎么求死，卻沒教會我們?nèi)绾吻笊?。?/br>
    裴韞看到克姆有些迷茫地看著自己，笑了笑：“舉個例子，今天這場仗，你覺得除了你采用的那種同歸于盡的打法，還有沒有別的辦法能取勝？”

    克姆在軍事方面的極大天賦，很大程度上來源于他的興趣，這會兒被裴韞引導著，甚至忘了自己原本的目的，反而開始認真的思考裴韞拋出的問題。

    “嗯……或許有吧，如果我能派一支敢死隊像裴上將那樣偷襲它，再以自己做餌，還是有成功的機率的，只不過概率很小，畢竟當時戰(zhàn)場上戰(zhàn)局混亂，在形成包圍之勢的同時，還要悄無聲息地調出一隊人馬，可行度很低?！笨四氛f完，期待地看著裴韞，好像上課時回答完問題，著急問老師自己的答案對不對的學生。

    裴韞笑了笑，這孩子雖然是個不可多得的軍事天才，但是卻還沒擺脫學生思維，現(xiàn)在雖然還不夠成熟，不過假以時日，確實會有一番作為。

    她雖然心中贊賞，卻小幅度地搖搖頭，笑著說：“你說的方案可行，也已經(jīng)是成本最小的方案，那么當時，為什么沒有去做呢？”

    克姆眼中閃過一絲茫然：“我……因為按照當時的情況來看，這種方案的成功率很小，屬于鋌而走險，我要做的是保證勝利，所以……”

    裴韞打斷了他：“這里是戰(zhàn)場，并不是會有老師打分的考場，你既然是指揮官，那么就只有兩個任務——是以最快的做出判斷，然后選擇那些所有能到達目的地的路徑中，損失最小的那一條?！?/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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