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辭的手一收緊：“能什么，能再替我擋一次炸彈？你有幾條命？”

    瞥了一眼床頭的病歷卡，葉棲xiele一口氣。

    那樣的表情在方仲辭的角度看來，甚至顯得有些可憐。他手上的力氣不自覺收了起來，恢復了坐在床邊的姿勢。

    “葉棲，審訊的時候，我其實全程都在。我甚至能猜出來你當時給范榮勝看的照片是誰的。我到達現(xiàn)場時，也迅速想起了七·二六案。所以當我掀開那個入口時，我就知道我會面臨什么。有些時候我‘不知道’，只是因為你不想讓我知道?！?/br>
    病房里一時陷入了沉默，只有兩人輕微的呼吸飄蕩著。

    方仲辭再次將手撫上葉棲的手背：“所以，告訴我之后的所有細節(jié)?！迸c一兮一湍一√。

    葉棲纖長的睫毛蓋住他滿盛心事的雙眼，開始同方仲辭描述當時情況。

    ……

    還原到爆炸時，葉棲忽然抬眸：“我清晰的記得，當時我看見定時炸彈時，上面的時間還有1分58秒。以我當時的速度，攀上梯子的時間絕對不超過半分鐘。但即使是那樣，我也是在炸彈被引爆的前一秒才跳出那個空間的?！?/br>
    方仲辭心頭一陣后怕，將手握的更緊了。

    葉棲繼續(xù)說：“這可能是顯示數(shù)字的裝置延遲，或者是故意錯時設置。但也還有另外一種可能——顯示時間只是一個幌子，那根本不是一個定時炸彈。如果有什么其他觸發(fā)機制的話……我當時提示其他刑警撤離的那聲高喊算不算？”

    因為震驚，方仲辭手上的力氣驟然一松，葉棲的手從他手間陡然滑落。

    同樣的高喊，同樣的爆炸……

    一聲尖銳的提示音打斷了方仲辭的思緒，他拿起手機查看，是江恪發(fā)的訊息。

    那是在范榮勝交代和通緝犯勇兒第一次見面的地址后，方仲辭讓江恪另外做的一份檢驗性質(zhì)的DNA鑒定報告。

    對比他還沒醒時謝立真發(fā)給他的報告，方仲辭再次陷入了沉默。

    隨后，江恪又發(fā)過來一份對地下小型爆炸初步的鑒定報告：「現(xiàn)場發(fā)生的事你醒了以后再問吧，這是他們讓我轉(zhuǎn)給你的。此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告知你。」

    「范榮勝和陳弘義被省里的調(diào)查組帶走了，趙局親自批的條。醒了以后給顧銘羽回個電話，他現(xiàn)在應該在心焦怎么同你交代?！?/br>
    看見消息，方仲辭直接從床邊站了起來。當這一消息杯轉(zhuǎn)述給葉棲之后，葉棲也同樣陷入了憂心。

    方仲辭收攏指尖：“我去趟廁所，老實在這待著，別亂跑?！?/br>
    一出病房，方仲辭打開了那份初步事故認定書。他幾乎沒看清其他，只有結(jié)論中刺目的「聲控炸彈」四字直戳方仲辭的心窩。

    縱使是稻草，一根根無節(jié)制的堆積起來也終讓人難承其重。

    痛苦的開關被再次殘忍撥開，那些逡巡在夢境和記憶中震耳欲聾的爆炸聲 不斷在方仲辭耳畔響起。

    方仲辭覺得自己仿佛回到了當時那個充滿硝煙的停車場，任憑他怎么吼，所有人還是沖了上去，高副還是沒了。

    再想起今天葉棲在他昏迷時曾離死亡那么近，方仲辭覺得自己的整顆心臟開始撕裂。

    三年了，高副犧牲之后，兇手銷聲匿跡了三年。

    如今，他終于再度出現(xiàn)。

    現(xiàn)在看來，或許從化工廠的那一次爆炸開始，他就在向所有人宣布。

    他，回來了。

    第110章 搬過來住吧

    顫抖中，方仲辭猛然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

    那熟悉到令人安心的味道，正是來自葉棲。

    方仲辭正欲開口指責他隨便下床，卻被葉棲先截了胡：“不是說好拿我當慰藉，你就真這么不想依靠我嗎？”

    方仲辭一時啞然。

    的確，每當遇到糟心事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永遠都是遠離人群獨自承受。

    他近乎都忘了，他還有個可以擁抱、可以依賴的人。

    方仲辭將臉埋在葉棲肩頸，順著氣音低聲：“想，我想的?！?/br>
    言語似乎成了贅余，只有擁抱間的呼吸能讓人感到彼此是真實存在的。

    在方仲辭的情緒稍微緩和些后，葉棲查看了他手里那份事故鑒定報告。

    通讀下來，葉棲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并不算是劫后余生。而是當時設置的火藥量，根本不足以致人死亡。

    無論是很久之前就將樹林的位置透露給范榮勝，還是在今天從暗網(wǎng)將消息傳遞給葉棲，每一步都是精心算計的結(jié)果?？蓪Ψ劫M了這么大的力氣設下一局，卻不想傷及人命嗎？

    葉棲想不通，也不想回病房。于是兩人就并排坐在走廊的樓梯上，靜默的傾聽著窗外的風聲。

    寂靜的樓梯拐角忽然透過一陣風，葉棲往方仲辭身旁靠了一下，想帶給他溫暖。

    靜謐中，方仲辭低沉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他說：“把房子退掉，直接搬過來住吧?！?/br>
    葉棲側(cè)目，向方仲辭半闔的雙眼望過去，像是預見到了什么，他沒有說話。

    方仲辭將目光再次下垂，語氣顯得生澀：“你租的房子一直沒有退，我其實很怕你哪天會忽然搬回去了?！?/br>
    昏暗中，葉棲能感受到方仲辭的呼吸在細微顫動，甚至透著一種從未被人窺探過的卑微。

    降下所有鋒芒，被方仲辭遮掩的脆弱在葉棲眼下一覽無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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