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自己卻忘了，行駛再遠的渡船都需要一個港灣停泊，夜以繼日的奔赴心向的光明，也需要停下來休憩片刻。

    葉棲雖然一直知道方仲辭在硬撐，卻沒想到方仲辭居然將情緒積壓的這么深重。

    看剛才的情況，恐怕方仲辭有些PTSD。等這段時間過去，他可能需要系統(tǒng)的給方仲辭做個測評，再找個靠譜的醫(yī)生替他看診。

    而現(xiàn)在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方仲辭身邊，默默守護著，防止他受到未知誘因刺激。

    在葉棲安穩(wěn)的懷抱下，方仲辭漸趨平靜，再次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當葉棲醒來時，似乎隱約聽到了油鍋滋滋翻炒的聲音。

    他緩步踏出房間，看到了廚房移門后的方仲辭。

    這人做飯竟也不得閑，臺子上還放著案件的材料，邊用鍋煎著邊翻頁，紙張細微的翻動聲和油鍋里煎炒的聲音相呼應(yīng)，竟兩不耽誤。

    “還看？”一早就聽見葉棲出了臥室的方仲辭帶著笑意轉(zhuǎn)身沖著葉棲招招手，“還不快過來給我讀一下?！?/br>
    影影綽綽的陽光順著百葉窗的縫隙偷溜進來，融進了方仲辭那一笑中，仿佛與昨夜的驚恐劃清了界限。

    葉棲踏著陽光向前，端起廚房臺面上的材料，聽話的輕念：“事故原因初步鑒定為四苯基錫反應(yīng)釜夾套內(nèi)漏進水，遇見金屬鈉，產(chǎn)生大量氫氣。當氫氣堆積至一定濃度之后，在工廠內(nèi)遇靜電爆炸。”

    讀完，葉棲停頓了。

    一般，工廠都會多種措施減少靜電產(chǎn)生。就算真的爆炸，也會有排爆管等措施兜底，不至于牽連了這么多工廠?？煽v觀整個事故報告，這些措施竟形同虛設(shè)。

    方仲辭將攤好的餅往盤子里一放：“看出問題了？”

    葉棲將手中的紙張收緊：“這個工廠，十成十的有問題。”

    方仲辭挑起嘴角一笑，沒有說話?？裳矍暗娜~棲卻將材料一合，又將衣襟一攏，大有直接準備奔赴現(xiàn)場的架勢。

    見狀，方仲辭扯了一下葉棲的后領(lǐng)，往衛(wèi)生間的方向一帶：“干什么呢？我飯都做好了，你還不洗漱吃飯？等著哥哥我?guī)湍銊邮?？?/br>
    那天的早餐格外好吃，葉棲卻來不及細細品味。兩人急切的前往曾經(jīng)的事故現(xiàn)場。

    越過塵封半月的警戒線，兩人走到化工廠內(nèi)部。印刻在墻體中煙熏火燎的氣味經(jīng)久不散，記錄著當時事故的慘狀。

    四苯基錫具有毒性，處理的時候損壞了大量痕跡，加上時隔較長，想找到什么異常就更是難上加難了。

    在狹小殘破的車間和院落里轉(zhuǎn)了幾圈，兩人毫無所獲。

    葉棲逡巡了一圈，看見了一間上鎖的房間。他隨手從陽臺上撿起一根被炸斷的鐵絲，遞到了方仲辭手邊。

    方仲辭心領(lǐng)神會的接下鐵絲，走到門上揚手抬起那道門上沾滿黑灰的鎖。

    只聽見咔嗒兩聲，門鎖被應(yīng)聲打開。方仲辭將鎖往旁邊的窗臺上一放，對著葉棲挑了一下眉毛，像是在炫耀。

    但這樣的眼神在葉棲看來，更像是索求表揚。葉棲將門推開：“可以隨時隨地開門，的確很厲害?！?/br>
    方仲辭嘴角一挑：“還有更厲害的，要親自試試嗎？”

    葉棲輕笑，轉(zhuǎn)而掃視這間并不大的房間。

    看起來，這里是工廠的控制室，用來控制自動化流水加工程序。但因為事故原因，現(xiàn)在所有運行的程序都終止了。

    葉棲坐在了主控電腦前，將其喚醒。

    他開始調(diào)取事故當天的設(shè)備的運行日志，但上面每一項卻都寫著：已運行，無異常。

    當他翻取到第二頁的時候，地面加濕系統(tǒng)那一項，卻寫著有悖常理的「未運行，無異?！?。

    葉棲準備調(diào)取運行當時的程序代碼檢查異常。霎時，整個電腦開始藍屏。葉棲迅速做出反應(yīng)，電光火石之間，氣氛開始變得緊張。

    聽著忽然迭起的鍵盤敲擊聲響，還在四處查看的方仲辭走到葉棲身后。盯著屏幕上不知所云的代碼，他已經(jīng)隱約猜到發(fā)生了什么。

    兩分鐘后，葉棲停下了手。

    “對不起……”葉棲垂眸道。

    “是XT組織，對嗎？”

    葉棲長換了一口氣：“有九成的可能是。而這次偷換程序的，和我們之前遇到的應(yīng)該不是同一個人。每個黑客會有慣用的代碼編寫方式，這就像是口頭禪一樣，有點時候是無意識融入的。根據(jù)我們之前得到的消息，XT里每一個K代碼的人，都需要經(jīng)過統(tǒng)一系統(tǒng)的學(xué)習(xí)，那就意味著他們可能會擁有相似的思維，但每個人卻又不同，所以能從他們留下的代碼里區(qū)分。就像……”

    “就像同一個老師教出的學(xué)生，會用不同的方式解題，但他們最基礎(chǔ)的思路會因為來自同一個人，會有所相似?！?/br>
    葉棲點點頭，肯定了方仲辭的理解：“那個人在程序里埋了一個無解自毀裝置，無論是刻意還是無意，只要是查詢事故當天的程序代碼，所有運行數(shù)據(jù)就會被刪除?！?/br>
    方仲辭搭上葉棲的肩側(cè)：“拿不到就拿不到，至少知道了是他們在搗鬼。”

    葉棲卻搖起了頭：“哥，我想不明白他們?yōu)槭裁匆ㄒ粋€工廠，來吸引我們的注意，那近十具尸骸都是誰？又是誰殺的？”

    就在葉棲百思也找不到這其中的關(guān)聯(lián)時，方仲辭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

    那是江恪的電話，這讓方仲辭極度意外。帶著幾分不可置信，方仲辭接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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