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們教我循規(guī)蹈矩，教我禮貌克制……”

    仲欽不再動，靜靜地等他的下文。

    “但至少在你面前，”季舒遠喉結(jié)滑動，低聲道，“我不想那么克制，行嗎？”

    “……”

    他要是跟自己爭執(zhí)吵架，仲欽或許不會這么難受。

    但他向自己服軟，仲欽就覺得特別委屈。

    好像自己真做錯了什么似的。

    “可是……”仲欽蜷起手指，“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和人家一起吃，中途離開實在太傷人了……”

    “一開始為什么要答應(yīng)呢？”季舒遠問，“就算老板人不錯，但他只是一個陌生人，不是嗎？我們原本就只是去一個飯店吃飯，雖然它看起來不同尋常，但它仍然只是……”

    “因為是你帶我過來的！”仲欽實在沒忍住，使勁掙扎了一下，“因為你看起來對這里特別熟悉，上樓的時候還特地跟我講老板的經(jīng)歷，所以即使對我來說他是陌生人，我也依然會覺得親近，我以為你們很熟，我不由自主就……”

    他本來也不那么樂意的。

    他連請個助理都需要很長時間才能適應(yīng)，因為不喜歡應(yīng)付陌生人，還導(dǎo)致他在圈內(nèi)留下了一些惡名——

    “我就很高興嗎！我就自來熟嗎！”仲欽越想越委屈，手腳并用地推他，“是你先那樣表現(xiàn)的，我難道不會以為你們是朋……”

    唇被封住了，后面的話堵在喉嚨里，仲欽嗚嗚兩聲，漸漸也不再掙扎。

    季舒遠舔了舔他的唇珠，緊緊將他摁進懷里：“對不起，我錯了。”

    仲欽沒應(yīng)聲。

    “我自私，我任性妄為，我沒有教養(yǎng)?！奔臼孢h嘆息道，“一會兒我上去給人賠禮道歉，行不行？你別生氣?！?/br>
    “那我呢？”

    “你想怎么樣？”

    “沒想好?！敝贇J將臉轉(zhuǎn)向一邊，“欠著吧你先?！?/br>
    “行?！?/br>
    “……那你起開，壓死我了。”

    季舒遠沒松開他，翻了個身，讓他趴在自己身上：“那你壓我?！?/br>
    仲欽手肘抵在他胸前，垂眸看著他，半晌道：“季舒遠，我算是看出來了，你以前都是裝的，骨子里其實連二十三歲都沒有，最多只有三歲?！?/br>
    “嗯。”季舒遠好脾氣道，“我幼稚?！?/br>
    “不過你待人接物確實有點問題，第一次和大家一起吃飯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敝贇J用食指點了點他的鼻子，“就你這樣兒，要不是因為運氣好拿了幾個獎，都不知道怎么在圈里混?！?/br>
    “我怎么樣？”季舒遠問，“因為我把不喜歡表現(xiàn)在臉上？”

    仲欽哼了聲。

    “我覺得沒什么不好。”季舒遠說，“不喜歡的事情就應(yīng)該拒絕?！?/br>
    “你這是缺少社會毒打！”

    “所以你呢？”季舒遠問，“被毒打得太多了？”

    仲欽噎住。

    片刻后，他笑起來：“不然呢？我說我天真純潔不諳世事，你也不敢信呢?！?/br>
    季舒遠蹙眉：“別這么笑?！?/br>
    “那我哭??？”仲欽笑得更深，“還真不會呢，從小就只學(xué)過賣笑的本事……”

    “仲欽?！奔臼孢h箍著他的手臂緊了緊，難得稱呼他全名，“不喜歡的事情可以不做。”

    仲欽斂起笑，沉默了一會兒，說：“季老師不是第一次跟我說這句話了?！?/br>
    “嗯?！?/br>
    “但我和你不一樣?！敝贇J輕聲道，“有的時候，不直接拒絕是一種自我保護的方式。打圓場、說好話、討人歡心，都是為了保護自己不受到更重的威脅。否則……你能是我的第一次嗎，季老師？”

    “……”

    季舒遠呼吸猛地加重，極力忍耐著內(nèi)心暴戾的情緒。

    仲欽卻很平靜：“人就是犯賤，越是得不到的東西，越想用盡手段得到。若是他們覺得這個玩意兒唾手可得，可能就不那么著急了，對吧？”

    季舒遠喉嚨發(fā)干：“以后不會再這樣?！?/br>
    “我知道啊?！敝贇J輕笑，“我現(xiàn)在是星朗最值錢的貨物，老板在身后鎮(zhèn)著，沒人敢覬覦?！?/br>
    季舒遠盯著他：“你就這么狠心。”

    “……我怎么？”

    “我們卷卷，不愧是天才?！奔臼孢h低聲道，“你最知道什么話讓我難受，專門說出來扎我，是不是？”

    “……”仲欽閉上嘴。

    “怎么，剛才還跟個陌生人共情，轉(zhuǎn)眼就來捅我?！奔臼孢h捏住他的臉，“對別人善良，對我就這么壞。”

    仲欽瞪著他：“你把自己跟誰比呢？別人跟我睡了嗎？”

    “行，我活該受著。”季舒遠直起身，讓人跪坐在自己腿間，湊到他耳邊溫聲道，“我明后兩天戲滿，你后天又要走，單獨相處的時間屈指可數(shù)，能不能不跟我鬧脾氣？”

    “……”仲欽嘴硬道，“今天不是我的錯?！?/br>
    “我知道，是我錯了，我道過謙了，不能原諒我嗎？”季舒遠覺得無奈，“我就不該帶你出來，否則……”

    “否則剛剛那時間你又能睡我一次了?！?/br>
    “……我有那么……”

    “泰迪?！?/br>
    “……行，泰迪就泰迪，罵吧。”季舒遠把他扶起來，“菜快冷了，先吃東西?！?/br>
    兩人回到桌前，安靜地吃了一陣，仲欽不知是不是冷靜下來后反省了些什么，捏著筷子停頓幾秒，忽然開口說：“我也有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