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國太子妃 第103節(jié)
秦箏連忙放下筆去撿那些被風(fēng)吹跑的紙張,一抬頭瞧見門邊杵了個人,笑道:“你怎過來了?” 按理說,他今日該去青州大營練兵的。 楚承稷撿起幾張飄落到自己腳邊的紙張遞過去,瞧見上面列的密密麻麻的式子,答非所問:“挖暗河一事商討得如何了?” 秦箏接過他遞過去的宣紙,抱回書案處用鎮(zhèn)紙押好,道:“已經(jīng)定下來了,我在做預(yù)算費(fèi)用,人工費(fèi),材料費(fèi),零零總總,得花不少銀子,聽聞林將軍在黑市有相熟的人,先拿一箱珠寶從黑市周轉(zhuǎn)出去?!?/br> 楚承稷看著她鋪滿整張書案的紙張、卷宗,眼底閃過幾許復(fù)雜:“苦了阿箏了?!?/br> 秦箏總覺得他突然同自己說起這些,怪怪的,好笑道:“你今天這是怎么了?” 楚承稷踱步過來,拉了張?zhí)珟熞卧谒赃呑拢骸耙郧耙灿腥诉@般為難于你么?” 秦箏微怔,隨即反應(yīng)過來,他說的怕是今日齊光赫一直同她唱反調(diào),她道:“算不得為難,政見不同罷了,大家都是以理服人,今日齊大人覺得大興土木開挖河渠不妥,我陳以利弊,他不一樣無話可說?” 說完還沖楚承稷擠眉弄眼笑了笑:“讀書人打起嘴仗來,這叫唇槍舌劍。” 見她絲毫沒被齊光赫那些話影響,他面色才緩和了些,看她時不時甩甩手腕,書房里那幾摞筆算用的紙張還沒收起來,心知她這一整天手上定是沒停過筆,拉過她右手幫忙揉捏手腕:“覺不覺著苦?” 秦箏本來想說不苦,一看他垂眸幫自己按摩的樣子,趕緊用力點(diǎn)了點(diǎn)頭,耷拉著眉眼,故意道:“苦啊,比吃了黃連還苦……” 楚承稷給她揉捏手腕的動作一頓,抬眸看她:“那我?guī)湍惴謸?dān)些?” 秦箏心說你分擔(dān)個啥,難不成是幫她一起做工程預(yù)算? 她狐疑瞅著他,后者眸光微斂,勾了勾手指示意她靠近些。 秦箏一只手腕還被他揉捏著,順勢靠過去了幾分,楚承稷探過身,在她唇上一觸即分。 秦箏眼睫一顫,不小心碰掉擱置在筆枕上的毛筆,她剛寫了半頁的預(yù)算單子瞬間沾了一團(tuán)墨跡,她不由幽幽看向了楚承稷:“這就是你說的分擔(dān)?” 楚承稷用帕子擦去紙張上多余的墨跡,重抽了一張白紙,提筆幫她謄抄:“那是提前討要的酬勞。還有什么要算進(jìn)賬目里的,一并說與我,我?guī)湍闼??!?/br> 第92章 亡國第九十二天 因?yàn)榕K了她的賬簿,某人不僅幫忙謄抄,還提出要幫她算后面的,秦箏倒也樂得使喚他。 動筆前,卻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你珠算如何?” 楚承稷睨她一眼:“怕我給你算錯了?” 秦箏倒沒敢直說,道:“我算完一項(xiàng)都得重算一遍核對的,這樣也好,你算一遍,我也算一遍,咱們算出來的要是對得上,那就不用再重算核對了。” 楚承稷沒作聲,秦箏報出來的那些數(shù)字,他幾乎都沒撥一旁的算盤珠子,在心中過了一遍,就寫出了數(shù)字。 秦箏另拿了一支筆在白紙上演算,還沒算出結(jié)果就見他直接寫賬簿上了,還怕他算錯,等算出結(jié)果后一瞅,發(fā)現(xiàn)跟她算出來的數(shù)字是完全吻合的。 秦箏不信邪,飛快地開始算第二項(xiàng),算出來的依然跟楚承稷心算出來的數(shù)字吻合。 一連算了五六筆賬目全都對得上的,秦箏忍不住道:“你這算賬的能力,不去當(dāng)個賬房先生可惜了?!?/br> 楚承稷筆鋒未停,垂著眼道:“這不正當(dāng)著?” 秦箏被他撩了個猝不及防,佯裝鎮(zhèn)定捧本書看。 楚承稷挑起眼皮掃她一眼,唇邊帶了抹淡淡的笑意。 …… 做好一切工程預(yù)算后,秦箏就開始挖暗河的工程,動員附近村民去開挖時,只說是挖灌溉農(nóng)田的河渠,村民們心知是為了自己田地里的莊稼,去上工一天還能賺銅板,帶著全家去挖河渠的都有。 因?yàn)閯趧恿⒉畈积R,又怕有人渾水摸魚,工錢就不是按人頭和天數(shù)算的,而是按挖了多少背簍泥土來算。 負(fù)責(zé)背運(yùn)泥土的也是一樣,背走多少簍泥土,就算多少工錢。 采取了這樣多做多得的薪酬方案后,都不用監(jiān)工的官兵盯得多嚴(yán),參與挖河渠的百姓個個干勁兒十足,為了方便運(yùn)開挖的泥土,靠人力背一天背不了多少簍子,村民們把自己的牛馬騾子都紛紛拉來了。 秦箏一個人畢竟精力有限,盯泄洪暗河的挖掘進(jìn)度,又管著各處灌溉溝渠的開挖,還得防著走漏風(fēng)聲,元江下游的泥沙打撈實(shí)在是顧不上,只得交給宋鶴卿。 宋鶴卿一把老骨頭,天天往江上跑,身體不免有些吃不消。 秦箏想讓岑道溪頂上去,可岑道溪資歷尚淺,又怕其他人不服。 她無意間和楚承稷提了一嘴,楚承稷道:“讓陸則去?!?/br> 秦箏不免疑惑:“陸則不是在徐州么?” 楚承稷將手中書卷翻了一頁:“大戰(zhàn)在即,以防萬一,把他調(diào)回來了。” 陸則突然被從徐州換了回來,秦箏敏銳地察覺到了局勢的變化。 徐州是兵家要地,又接壤淮陽王的地盤,郢州陸家那邊遲遲沒有表態(tài),陸則雖表明了志向愿追隨楚承稷,但在楚承稷的位置,也不得不防著,萬一陸則反水,將徐州拱手送與淮陽王,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徐州缺了名軍師,只有趙逵看守,不是長久之計。 秦箏問:“那徐州軍師一職,你打算給誰?” 楚承稷合上書冊問她:“岑道溪,你認(rèn)為如何?” 秦箏沉吟道:“岑先生博學(xué)多才,精通兵法,讓他替陸大人,應(yīng)該是出不了什么問題。只是……這樣會不會讓陸大人那邊多想?” 楚承稷道:“若只是調(diào)任便能讓陸則生二心,那此人也用不得了,讓他去負(fù)責(zé)治理元江下游泥沙淤積的的江道,也不算是降職?!?/br> 而且把陸則放在旁的的位置上不放心,讓他去修葺河道以防水患再合適不過。 一來這并非是閑差,相反在當(dāng)下算是一項(xiàng)重任,不會讓陸則覺得自己被邊緣化了。二來青州往下是淮陽王的地盤,淮陽王也不愿自己的地盤被水淹,讓陸則去負(fù)責(zé)打撈元江下游泥沙,不管他最終會不會受郢州陸家指使,倒戈淮陽王,都不會影響打撈泥沙的進(jìn)度。 解決了這二人的人事變動,還有一人讓秦箏傷腦筋了許久,“先前來投奔的董達(dá)將軍之子,我至今沒想好把他安排到何處去?!?/br> 按理說,董成乃董達(dá)之子,讓他管理他父親的舊部們未嘗不可,但董達(dá)舊部們都被收編于孟郡,董成若是受jian人挑撥,認(rèn)定他父親是死于楚承稷之手,讓董成接手他父親的舊部,無異于是將孟郡拱手送人。 可若是安排到別的地方,青州已有林堯、楊毅一眾虎將,董成的資歷和功績都還排不上號。徐州地勢險要,怕出意外不敢讓他過去。 扈州只有王彪看守,讓他過去倒是可行,但以董成的資歷也還當(dāng)不上副將,叫他當(dāng)個中郎將,又顯得輕慢了他。 楚承稷道:“改日我親自見此子一面,若真如傳言中是個可塑之才,我親自帶他也未嘗不可?!?/br> 跟在楚承稷身邊,那就是未來的天子近臣,哪怕沒官職,只是個親兵,都沒人會覺著官職低。 這些事姑且商定了,但讓岑道溪去徐州,還得問問他自己的意愿。 次日,楚承稷便召來岑道溪,問他自己的意向。 以徐州地勢的重要,這絕對是升遷,岑道溪沒有推拒之理:“岑某謝殿下抬愛,定不辱命?!?/br> 楚承稷道:“徐州之地,就托付給先生了?!?/br> 岑道溪看著楚承稷鄭重的神色,心中感懷,深深一揖:“但凡岑某還有一息,便不會叫徐州城破?!?/br> 當(dāng)天下午,岑道溪便收拾行囊動身前往徐州。 只是臨走前,塞給林堯一個信封,讓林堯轉(zhuǎn)交給林昭。 林堯捏著那張薄薄的信封,瞪著岑道溪遠(yuǎn)去的背影,一下午整張臉都陰沉得能滴水,揪著不少人問那姓岑的是怎么和他meimei勾搭上的,都沒問出個所以然來,聽聞秦箏或許知曉些什么,幾番猶豫,還是問到秦箏跟前來了。 秦箏這些日子手上事情多如牛毛,林堯不說,她都快忘了林昭把岑道溪扔荷花池那事兒了。 “阿昭和岑先生起了什么爭執(zhí),本宮委實(shí)也不清楚,只是岑先生說他誤會了阿昭,幾番登門賠罪,阿昭都沒見?!鼻毓~簡要把那日的事說了一遍。 得知不是自己想的那樣,林堯松了一口氣,隨即又憤憤道:“阿昭今年才十五,他岑道溪二十有六,一大把年紀(jì)了,同一個小姑娘起爭執(zhí),也不怕被人笑話!” 剛剛走進(jìn)廳房只聽見后半句的楚承稷:“……” 林堯見楚承稷回來了,倒是麻溜起身見禮:“殿下?!?/br> 楚承稷輕點(diǎn)了下頭,問:“林將軍怎在此處?” 不知為何,林堯總覺得這會兒的太子殿下,說話似乎帶著一股涼氣,他琢磨著莫不是自己在這里太礙事了?當(dāng)即就道:“向太子妃娘娘詢問了舍妹的一些事,已經(jīng)問完了,末將告退。” 眼看林堯走遠(yuǎn),秦箏才好笑道:“今兒是怎了?板著個臉作甚?” 楚承稷走過去在秦箏身旁坐下,再自然不過地?fù)碜×怂瑢⑾掳吐裨谒i窩處:“沒什么,下午見董家那小子時,同他過了幾招,折斷了兵器,打算尋把趁手的。” 眼簾卻低垂了下來。 二十有六,就一大把年紀(jì)了? 秦箏半點(diǎn)沒察覺到他的異樣,聽說他同董成過招折斷了兵器,立馬拉開他上下打量:“可有受傷?” “未曾?!?/br> 秦箏不免念叨:“演武都是點(diǎn)到即止,你們怎地還打得兵器都斷了?” 楚承稷回想起演武場上的情形,只搖了搖頭:“董家那小子,是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br> 對方主動說想請教他幾招,他總不能不應(yīng)戰(zhàn),董家那小子瞧著一身少年氣,面相又乖巧,比武過招時,卻收不住身上的戾氣。 楚承稷面上不顯,心中卻明了,這董成,要么是心中對他有恨,要么就是骨子里帶著戾氣。 不管那種情況,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總歸是翻不出花來的。 秦箏以為他當(dāng)真為沒把好兵器不快,還幫忙出謀劃策:“好兵刃的確難尋,你從前擅使什么兵器?命人再打一把?” 楚承稷搖頭:“玄鐵難尋,玄鐵打造的方天戟,世間僅那一柄?!?/br> 他這么一說,秦箏就意識到再打一把不可能了,玄鐵比普通鐵沉,也更硬,若是打造成兵刃,得是把傳世的神兵利器。 他從前使的那柄方天戟雖一同放入了皇陵里,但既是武嘉帝生前使過的武器,必然也有許多史料記載,若是貿(mào)然拿出來,肯定會叫人認(rèn)出,偷偷從皇陵取出來是不可能的了。 秦箏伸手憐愛摸了摸他頭:“慢慢尋,指不定以后就得到柄趁手的兵器了?!?/br> 心里想著其他事的楚承稷看著秦箏,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 楚軍戰(zhàn)意一天比一天高漲,盤踞于江淮對岸的陳國反賊也加快了運(yùn)糧進(jìn)度,從汴京而來的五萬兵馬加上沈彥之手中的兩萬兵馬,像是蟄伏于對岸的兩頭野獸,在夜幕里齜著森白的獠牙,時刻準(zhǔn)備殺過江來。 楚承稷和李信之間,早晚有一場大戰(zhàn),此戰(zhàn)過后,中原腹地,盡歸誰手,便明了了。 李信那邊為了給自己造勢,什么魚肚藏書,雷劈山間、天降帝王石碑,鉚足了勁兒在民間宣揚(yáng)自己才是天命所歸。 他次子掘了武帝陵已在天下百姓口中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面對天下人的口誅筆伐,李信深知這個污名是摘不去了,重罰了自己次子給天下人一個交代后,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命一些方士在民間散布謠言,說武帝陵毀,大楚是當(dāng)真氣數(shù)已盡。 古人大多迷信,還真有不少百姓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在得知武帝陵被毀,經(jīng)歷了一開始的憤怒后,就只?;倘涣恕?/br> 楚軍的軍心明顯也被影響到了。 這口鍋甩給李信,雖說把李信的名聲搞得更臭了些,還讓李信兩個兒子窩里斗,但對方來這么一出,也算是反擊得漂亮。 得知此事后,氣得最厲害的莫過于宋鶴卿等一干老臣。 “李賊簡直欺人太甚!毀我武帝陛下陵墓,盜取錢財,如今還敢說我大楚國運(yùn)已斷,亂我軍心?小人!無恥小人!”宋鶴卿氣得心窩子疼,偏偏想不出幾個罵人的詞兒,只得對一旁的秦簡道:“賢侄,你來罵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