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國太子妃 第82節(jié)
楚承稷繼續(xù)幫她擦頭發(fā)時,壓著暗沉的眸色似乎輕嘆了一聲,對她道:“換身衣服。” 秦箏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還穿著那身濕透的單衣,臉上好不容易降下去的溫度又升了起來。 她匆匆走到屏風后更衣。 這個早上鬧騰這么久,下人進凈房收拾時,發(fā)現(xiàn)浴桶邊緣滿地的水漬,臉上都帶著心照不宣的偷笑。 秦箏自然懂她們在笑什么,一大早要了水沐浴,結(jié)果沐浴還折騰了這么久…… 雖然前者是個誤會,但秦箏臉上還是燒得慌。 她繃著臉,佯裝淡定地拿著一本書看。 楚承稷往她那邊掃了一眼,在下人離去后才揶揄道:“書拿反了?!?/br> 秦箏:“……” 假裝無事發(fā)生,把書掉了個頭繼續(xù)看。 …… 用過早飯,二人按照先前的約定,秦箏帶著他在城內(nèi)走了一遭,“除了加固四大城門,我以東西、南北各自為軸,重新規(guī)劃了主干道,方便調(diào)兵?!?/br> 楚承稷點頭:“若只打守城戰(zhàn),如今的青州城,五千兵力就足以?!?/br> 秦箏想起孟郡的地勢極城防設(shè)施,眉頭下意識擰起:“孟郡的城墻高數(shù)丈,聽說是堅石所壘,固若金湯,你若強攻只怕也不易?!?/br> 楚承稷道:“青州、徐州兩城都是用計智取拿下的,和朝廷兵馬正式交鋒前,早晚都有一場硬仗跟孟郡打?!?/br> 不是所有的戰(zhàn)役都能靠智取得勝,該硬碰硬的時候,也會伏尸百萬,血流漂櫓。 二人繼續(xù)往前走,只是誰都沒有再說話。 卻見宋鶴卿從前方匆匆趕來,見了她們大喜過望,作揖道:“殿下,娘娘,老臣可找到你們了?!?/br> 他今日才聽說楚承稷昨夜回了青州城,仔細一想何事能讓楚承稷這般著急趕回來,這才憶起今日是個大日子。 楚承稷神色倒是平靜:“宋大人無需多禮,發(fā)生了何事?” 宋鶴卿見楚承稷似乎也沒想起來,臉上的愧色微微頓了一頓,才繼續(xù)道:“老臣慚愧,竟忘了提前同太子妃娘娘商議要在武嘉帝誕辰這日設(shè)臺祭拜祈福,幸好時辰尚早,正好殿下也歸來了,殿下和娘娘一道前往云崗寺祭拜武帝陛下應(yīng)當還來得及?!?/br> 秦箏在心底算了算日子,按陰陽合歷算,今日四月初七,正是之前林昭給她說過的武帝誕辰。 只不過她忙于城防工事,哪里還想得起這茬兒。 太子不僅命格同他們楚家的先祖皇帝像,竟然連生辰都在同一天? 她心中暗自納罕,無怪乎原書里欽天監(jiān)那幫人吹噓他和武嘉帝有著一樣的命格,滿朝文武還沒人不信,生辰在同一天,這實在是太玄乎了些。 楚承稷似乎并未把這個日子當回事,道:“前人已逝,又能庇護后人什么?無需跑這一趟浪費時間,好生把城防建好便是?!?/br> 宋鶴卿額上的深溝一道道皺了起來,看著楚承稷仿佛又在看當初那個荒誕的太子,苦口婆心勸道:“如今大戰(zhàn)在即,武帝陛下在大楚百姓心中乃武神轉(zhuǎn)世,殿下前往云崗寺祭拜,定能鼓舞大軍士氣……” 宋鶴卿講了一肚子道理,大有楚承稷若不去,他就說到他去的意思。 楚承稷只得道:“備車馬?!?/br> 帶著烏泱泱一眾人聲勢浩大去祭拜自己,總覺得哪里怪怪的。 既是要前往云崗寺祭拜,那她們衣著也得隆重些,翟衣是來不及裁制了,秦箏和楚承稷回府換了一套華麗些的衣袍,宋鶴卿辦事倒是利落,備好車馬后又挑選了幾百名隨他們一同去云崗寺的將士。 出發(fā)前,宋鶴卿大抵是怕楚承稷不愿意配合,私下同秦箏說了前去祭拜的流程。 秦箏不愿宋鶴卿這樣的老臣對楚承稷有成見,替他解釋道:“殿下也是憂慮百姓,不愿把希望都寄托在那些怪力亂神上,才想著修筑城防庇護青州百姓?!?/br> 同楚承稷接觸這么久,秦箏自然知曉他的性子,他會指望那些虛妄的東西就怪了。 宋鶴卿嘆息:“殿下苦心,老臣都知曉,只是如今楚室勢微,反賊來勢洶洶,老臣這心中,惶恐得緊??!” 古人敬畏鬼神,秦箏覺得太子和武嘉帝一樣命格的傳言或許能讓宋鶴卿寬心些,道:“殿下出生就被欽天監(jiān)批出和武帝陛下一樣的命格,連生辰都在同一日,如今山河破碎,殿下必然也能逞先祖之勇?!?/br> 宋鶴卿神色怪異道:“殿下生辰在元月,娘娘莫不是記錯了?” 第72章 亡國第七十二天 去云崗寺的一路,秦箏心里都揣著事。 楚承稷說今日是他生辰,宋鶴卿卻又說他生辰在元月,他貴為太子,一出生生辰八字就得被載入宗廟族譜,朝臣是萬不會記錯的。 那他今日在凈室說的那話,是誆騙逗她?還是在試探她? 畢竟兩人大婚前早已交換了庚帖,她怎會不知他生辰? 秦箏越想,心跳得就越快。 回想起他當時的神情,又不像是在套她的話…… 那他究竟是何意? 秦箏心底徹底亂成了一團麻。 她乘坐的馬車,楚承稷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走在前方,宋鶴卿和林堯各乘一騎,一左一右跟在他側(cè)后方。 文臣武將,風姿昭昭。 秦箏將車簾輕輕挑開一條縫,望著楚承稷在馬背上高挺筆直的身影,怔怔地出神。 楚承稷似有所感,回頭看了一眼,二人目光隔空交匯。 秦箏怕他這一回頭引得林堯和宋鶴卿也回頭來看,趕緊放下了車簾。 “停?!背叙⑼蝗怀雎暋?/br> 宋鶴卿生怕他突然提出中途折返,顫顫巍巍問:“殿下怎么了?” 楚承稷道:“天氣炎熱,大軍原地修整片刻再動身?!?/br> 已經(jīng)立夏,日頭一天比一天毒辣,趕了將近一個時辰的路,隨行將士們的確有些疲乏。 宋鶴卿把心放回肚子里,命人傳令下去就地修整。 楚承稷打馬行至馬車前,挑起車簾,將馬背上的水囊遞了進去。 馬車的空間很大,坐塌前的矮幾上,茶水糕點一應(yīng)俱全,秦箏一身金紅色華麗宮裝倚窗而坐,烏發(fā)盤起,綴著金釵步搖,面上也點了精致的妝容。 最惹人眼的莫過于她額間那朵細細描繪的絳色花鈿,與她唇上極致艷麗的朱紅口脂遙相呼應(yīng)。 楚承稷見慣了她不施粉黛的清冷模樣,這一刻瞧著她濃顏盛裝,視線在她臉上停留了三息有余。 秦箏看他走過來掀起車簾只為了給自己遞水,還當他是忘了馬車內(nèi)備有茶水,指了指矮幾上的茶盞:“我這里有茶水的?!?/br> 楚承稷收回水囊,半點不客氣地道:“給我倒一杯?!?/br> 他過來就為了討杯茶水喝? 秦箏心中怪異,卻還是倒了一杯送至他手中。 楚承稷仰頭喝下,把茶盞遞了回去:“你方才一直看著我,是有什么事想同我說?” 秦箏想到他生辰一事,心中愈發(fā)紛亂,若是直接問他,他反問自己為何不知他生辰是哪一日,自己又該如何作答? 坦白她其實是從異世來的孤魂野鬼? 別說是敬畏鬼神的古人,便是在現(xiàn)代,魂穿到了另一個人身上,嚷嚷出去只怕也會讓原本親近的人難以接受。 秦箏心思百轉(zhuǎn),淺笑著搖了搖頭,道:“只是想看看你。” 紅唇在日光下像是櫻桃蜜果,誘人采擷。 楚承稷瞇著眸子看她,突然問了句,“你的口脂可帶著的?” 秦箏不明所以,點了點頭。 怕路上弄花了妝容,她把胭脂水粉一并帶上了馬車。 楚承稷道,“我還有些渴?!?/br> 秦箏正準備給他再倒一杯茶水,望著他眼底促狹的笑意,突然懂了他是什么意思,面上飛快地浮起一片薄紅,憤憤瞪他一眼,惱火地放下了車簾子。 她這廂剛坐好,車夫就被支開了,某人堂而皇之地登上了馬車。 楚承稷今日頭束金冠,錦衣玉帶,愈顯俊美。 秦箏美目一瞪,警告他:“這是在外邊,你可別亂來?!?/br> 她不知,美人之所以被稱為美人,便是嗔怒,那也是別有風情。 楚承稷是第一次看到她點唇脂,鮮紅,靡艷,直教人想覆上去,將她的唇脂一點點揉亂,吞盡。 他也的確這樣做了。 楚承稷下車后,秦箏好一會兒才平復呼吸,從馬車的暗閣里翻出巴掌大的小銅鏡,對著銅鏡把被暈花的口脂擦干凈了,點上新的。 想起方才某人的話,臉上不免有些燙。 “你不讓我在這里親你?到了佛寺親你?” 那般清冷自持的一個人,究竟是怎么說出這樣放浪形骸的話來的? …… 眾人修整了一刻鐘,很快又開始趕路,總算是在正午之前抵達了云崗寺山腳。 云崗寺因是武嘉帝生前修行過的地方,這些年一直香火不斷,今年汴京易主,前來上香的人才少了些。 大軍封了山,為顯誠心,秦箏得和楚承稷一起從山腳下的石階步行上山。 楚承稷倒是不忌諱那么多,命人尋一架滑竿來,被秦箏婉拒了。 這具身體確實嬌弱,但這逃亡的一路,什么苦都吃過了,上千級石階又算得了什么,何況她跟著林昭習了許久的武,來了青州城自己也時常獨自練習,從未落下,身體素質(zhì)還是得到了很大的改善。 最后那滑竿用在了宋鶴卿身上,他一把年紀跟著爬石階,爬到一半實在是體力不支,楚承稷命一直抬著滑竿跟在后面的將士將他抬了上去。 云崗寺的住持得了消息,帶著寺中一眾僧人早早地恭候在了山門外。 住持是個白胖的僧人,耳垂肥大,笑起來像供奉在佛龕里的羅漢,慈眉善目的,眼底卻又有一股看破世俗后的通達。 “阿彌陀佛,施主遠道而來,有失遠迎。”住持一手捻著念珠,一手呈掌豎在身前,對著楚承稷行了個佛禮。 楚承稷回了他一個佛禮,眉眼間透著些許清冷和淡漠:“先祖誕辰,特來祭拜,有勞住持了?!?/br> 楚承稷把這句打了好幾遍腹稿的話說出來,還是覺著怪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