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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亡國太子妃 第69節(jié)

    王大娘眼神復(fù)雜地望著她,久久不語,王婆子顯然也呆住了,不敢相信這是自己平日里那受盡委屈也只往心里咽的孫女。

    秦箏擰眉:“所以你要嫁給林堯,只是為了報復(fù)那些人?”

    王秀嗤笑:“不然你以為我是何云菁那個蠢貨?你們當(dāng)個寶的男人,在我這兒屁都不是!”

    秦箏忽然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了,王秀可恨可憎,半點沒有自知之明,但她走到如今這一步,把弄得自己聲名狼藉,竟然只是為了報復(fù)曾經(jīng)打壓欺辱過她的人。

    說她蠢么?確實蠢,但也挺可悲的。

    秦箏問她:“你覺得你現(xiàn)在報復(fù)到了嗎?”

    王秀眼底全是猙獰的恨意:“想笑話我笑話就是,別說這些來惡心人,你不過仗著這張臉罷了,沒了這張臉,你什么都不是!又比我好上多少?”

    她輕嗤一聲:“哦,還比我會投胎些?!?/br>
    秦箏沒理會她的嘲諷,輕抬眼皮:“你說你出生不好從小被編排,我和阿昭進(jìn)了匪窩,沒被你編排么?別把什么都?xì)w咎到身世上。沒有這容貌,我也還有旁的本事可以傍身,你以為寨中人喚我一聲‘秦師傅’,是因為什么?”

    王秀嗤笑:“在黃泥里打滾也叫有旁的本事可以傍身?人家看在你男人的份上抬舉你,你還當(dāng)了真?”

    王大娘喝道:“你那淺眼皮子也只看得到這些,山下的棧橋是軍師夫人修的,昨夜后山運(yùn)糧的索道也是軍師夫人建的,不然你以為你闖下的禍?zhǔn)履苓@么快就擺平?”

    王秀滿臉的嘲弄一僵,秦箏做的其他事,壓根不是她能接觸到的層面,她一直以為,秦箏只是會燒制點磚瓦而已,寨子里不少人去學(xué)藝了,從此對她感恩戴德,王秀不覺那是什么了不得的本事,也一直嗤之以鼻。

    甚至覺得秦箏回來后,她夫婿沒有半點薄待她,也只是因為她這副頂好的容貌。

    修橋筑道,這些對王秀來說太遙遠(yuǎn)了,在她看來,那也不是女人能干的事。

    在這一刻,她突然意識到,自己和秦箏的差距,不是容貌上的,是一些更深層次的,她無法理解也永遠(yuǎn)沒機(jī)會接觸的一些東西。

    王大娘對她失望至極,卻還是說了句:“人活在這世上,每一口氣都是自己掙的,你成天怨這個怪那個,二當(dāng)家死了,何丫頭不也過得好好的?”

    像是支撐著她走了十幾年的那股狠勁兒一下子散了,王秀呆呆坐在原地,王婆子抱著她只一個勁兒地哭。

    今日說是來王家慰問,最后這般收場,委實是誰都沒想到的。

    ……

    回去時,王大娘見秦箏興致不高,寬慰她:“王家那丫頭是瘋魔了,她那些瘋話你別往心里去,她干了這么多腌臜事,回頭我稟了寨主,往后祁云寨也沒她們祖孫兩容身之地了!”

    秦箏只道:“她做的事,您如實向寨主說即可,我同她的恩怨,那一巴掌打完就兩清了,您不必為了我向寨主多說什么,她做錯了事,受她該受的懲罰便是?!?/br>
    王秀走到這一步,有身世和成長經(jīng)歷的外因,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咎由自取,被她害過的人不在少數(shù),秦箏不同情她,也不可憐她,她做的那些事,甚至都難讓秦箏再掀起半點情緒波動。

    唯一讓她深思的,是王秀最后坦言自己費(fèi)盡心機(jī)做的這些事,只為了掌權(quán)報復(fù)那些曾帶給她傷害的人。她把一切都豁出去了,想到的往上爬的方式卻也只是嫁個有權(quán)勢的男人。

    愚蠢么?但對這個時代的女子而言,似乎又再正常不過。

    如果說原書中太子妃被潑上污名遭萬人唾罵,是這世道對女子最殘忍的迫害,那么王秀則讓秦箏看到了這個時代大多數(shù)女子思想上纏起的厚繭。

    再聰慧明理的女子,也難掙脫大環(huán)境上那條條框框的束縛,越了線就像是被刃線切膚鋸骨。

    而那些最底層卑如塵埃用盡力氣去生存的女子,甚至連努力的方向都找不到。

    秦箏以一個普通旁觀者的身份,感慨完了也就感慨完了。

    可她如今的身份是楚國太子妃,有朝一日楚承稷若復(fù)國成功,她將同楚承稷比肩這天下,以一個當(dāng)權(quán)者的身份,依然只是感慨么?

    秦箏一遍一遍地問自己,心底那個答案也就愈發(fā)清晰。

    第58章 亡國第五十八天(捉蟲)……

    正午的太陽隱進(jìn)了薄云里,掛在天上只似一個白影。

    上午的練兵已經(jīng)結(jié)束,演武場內(nèi)外隨處可見席地癱坐著的人,個個額前都布滿了豆大的汗珠子,面皮緋紅。

    楚承稷從點將臺上走下,接過親兵遞來的帕子隨意擦了擦臉上的汗。

    親兵道:“軍師,山腳下官兵又開始叫陣了,已經(jīng)罵了一個上午,要不要讓堰窟那邊殺殺他們威風(fēng)?”

    楚承稷道:“不必,最遲今晚,上下的官兵就會撤離一半。”

    算算日程,朝廷的調(diào)兵令,再怎么今日也該抵達(dá)青州了,沈彥之撐不了多久。

    他將帕子丟給親兵,正巧趙逵過來尋他:“軍師,寨主找你?!?/br>
    楚承稷點了頭,又道:“下午我就不過來了,你帶著他們練這兩日學(xué)的槍法?!?/br>
    趙逵抱拳:“得令!”

    演武場外搭了個臨時用的棚子,楚承稷過去時,林堯正在同一個親兵交代什么。

    見楚承稷來了,林堯?qū)δ敲H兵道:“你先下去吧,讓暗線們把各山頭的首領(lǐng)都盯緊些?!?/br>
    親兵領(lǐng)命出去了,楚承稷拉開一張椅子坐下,問:“可是寨中又出了什么事?”

    “沒有,我怕那些個老jian巨猾的還有二心,讓我們那邊的人時刻盯著?!绷謭蚩粗谧约焊俺叙ⅲ簧聿家乱惨琅f掩不了他通身清雅貴氣。

    昨晚廖老頭回去后,林堯自己一晚上都沒能再睡著,深思熟慮了一夜,決定還是把話敞開了說:“今日找程兄,其實是有件事在心底憋了許久了,一直沒找著合適的機(jī)會同程兄開口?!?/br>
    “我林堯這條命,是程兄冒死救回來的,那會兒我就想讓程兄當(dāng)我祁云寨三當(dāng)家,只是程兄婉拒了,我知曉程兄乃人中龍鳳,小小一個祁云寨于程兄而言大抵也算不得什么?!?/br>
    “但如今這支隊伍,是程兄一手拉起來的,糧草兵器也是程兄花了大力氣弄回來的,舉事后,首領(lǐng)無論如何都得是程兄,我林堯沒那起義帶兵的本事,也沒有程兄的遠(yuǎn)見和謀略。若不是程兄鎮(zhèn)著,只怕各大山頭的人不服我的多了去了?!?/br>
    “我就是一粗人,只想著和手底下的弟兄們有酒喝酒,有rou吃rou,若能上陣殺敵護(hù)衛(wèi)一方百姓就再好不過。不管程兄舉事后是自立為王,還是帶著我們投奔明主,我林堯都會帶著祁云寨的弟兄們誓死追隨?!?/br>
    楚承稷略微詫異地?fù)P了揚(yáng)眉,輕扯了下嘴角:“這支隊伍雖只有幾千人,但已初具雛形,我既將它交與了寨主,寨主且?guī)е褪?。很快就有一場硬仗要和官府打,贏了,往后還會有數(shù)萬人的隊伍。”

    楚承稷這看似溫雅卻狂得沒邊的口氣讓林堯一愣,他和廖老頭爭執(zhí)不下的問題,眼前這人似乎從未放在眼里過,他突然渾身一激靈,警惕道:“我一窮二白,所有的身家就只有一個祁云寨,你拉起來的隊伍你自己帶,我沒錢養(yǎng)這些兵!”

    楚承稷:“……兵我養(yǎng)?!?/br>
    沒聽說過當(dāng)將領(lǐng)的自己掏腰包給將士們發(fā)軍餉。

    聽到他這話,林堯心底的大石頭算是徹底落地了,“那咱們可說好了,我就是給你做事的,你讓我管著幾千人的前程和生死,我沒那本事?!?/br>
    楚承稷道:“寨主若在軍中,當(dāng)是將才,無需妄自菲薄。”

    這也是楚承稷一直讓林堯帶這支隊伍的原因,他武藝不錯,但沒有系統(tǒng)地學(xué)過兵法,也不知軍中的管理制度,這些日子讓他適應(yīng)下來了,往后就能獨(dú)當(dāng)一面。

    至于林堯擔(dān)心的那些問題,楚承稷的確還沒放在眼里。

    林堯連連擺手:“程兄這話未免太抬舉我了。”

    他遲疑了片刻,還是問出了自己猜測了許久的那個問題:“可否冒昧問程兄一句,程兄的真正身份是……”

    他們二人都結(jié)盟到了這一步,再問這個話題倒也不唐突。

    楚承稷平靜開口:“我姓楚?!?/br>
    林堯忽覺頭皮陣陣發(fā)麻,他化名程稷,此時又坦言姓楚,再一聯(lián)想到官府對她們夫妻二人那張通緝令的賞金……

    林堯狠狠地“嘶”了一聲,說話都結(jié)巴了:“程……楚……軍師,你是太子?”

    難怪自己拉他入山寨那會兒,他能對自己說出“封候拜將,彪炳青史”這番話。

    可傳言中的亡國太子昏聵無能,在朝堂上更是草包一個,好酒色,林堯只覺跟眼前這人哪兒哪兒都對不上。

    也正是因為楚承稷跟傳言中那個草包太子相差太大,秦箏除了容貌,修房補(bǔ)瓦樣樣在行,半點沒有太子妃的樣兒,哪怕知曉他們被官府通緝,林堯也壓根沒想過他們夫妻就是從東宮逃出來的太子和太子妃。

    林堯盯著楚承稷,等他答復(fù)。

    楚承稷表現(xiàn)得倒是淡然:“我的身份目前還不宜公開,等拿下青州,再對外道不遲?!?/br>
    林堯只覺自己舌頭都捋不順了,一時間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渾身都是雞皮疙瘩,他忍著搓揉手臂的沖動問:“程……軍師方才說有一場硬仗要和官府打?是要下堰窟和山腳的官兵開戰(zhàn)了?”

    知道楚承稷真實身份后,林堯是萬不敢再同他稱兄道弟的。

    “寨主無需拘謹(jǐn),左右不過一個稱呼,一切照舊即可。”楚承稷說完,抬手在林堯跟前的那張輿圖上指了指:“剿匪的官兵不會全部撤離兩堰山,官府想耗死我們,那就留一座空山在此讓他們耗著,從后山的索道出寨,官府的兵力都被派來兩堰山了,青州城內(nèi)防守必然薄弱,拿下青州城,就是拿下了青州的糧倉?!?/br>
    朝廷調(diào)兵令下來后,官府頂多還會留一萬精兵圍住兩堰山,等他們拿下青州城,斷了官兵的糧草,那一萬精兵再折回來想奪回青州城,也回天無望。

    如今南邊有淮陽王拖著朝廷的兵馬,北邊連欽侯也不是吃素的,李信才設(shè)計過連欽侯,萬不敢在此時再調(diào)兵前來收復(fù)青州,這是他們以青州為據(jù)點壯大起來的絕佳機(jī)會。

    林堯?qū)Τ叙⒃谲娛律系牟季忠幌蚴茄月犛嫃?,?dāng)即點了頭:“何時動手,我下去安排?!?/br>
    楚承稷道:“南下的官兵調(diào)離一夜后再下山,進(jìn)入青州城后,不得搶掠城中百姓財物,違者斬首?!?/br>
    林堯知道此舉是為了把他們這支隊伍的民心招攬起來,畢竟百姓也不愿意再來一個李信那樣靠著燒殺搶掠一路殺到汴京的反王。

    他贊許道:“這些日子已經(jīng)把威信立起來了,不怕他們不聽軍令。”

    隨即又瞟了楚承稷一眼:“不過百姓的東西不能搶,青州官府的東西能用吧?”

    楚承稷沒說話,林堯干笑兩聲:“咱們這不沒錢養(yǎng)兵么,賣了的絲綢都換做了糧草,官府若有足夠的官銀,得給弟兄們做身軍服才行,不然瞧著不像那回事兒!”

    楚承稷開了金口:“可用?!?/br>
    林堯這會兒倒是把以后的事情都擔(dān)憂上了:“往后咱們要是像淮陽王一樣,手底下握著好幾萬人馬,只怕米粥都供不起,淮陽王是家大業(yè)大,咱們上哪兒弄錢?”

    楚承稷只道:“車到山前必有路。”

    陸家雖然頗有家資,可如今已投靠淮陽王,對他這邊財力上支持肯定是有限的。

    大楚屹立三百余年,皇陵應(yīng)該挺多,挖幾個不妨事。

    林堯得了楚承稷這句話,就什么都不擔(dān)心了,反正天塌下來有個高兒的頂著。

    對于他們舉事的旗號和對外宣稱的舉事緣由,也不用去想了,楚國剛亡,李信龍椅都還坐熱呢,天底下不滿他的百姓多了去了,光復(fù)大楚的番號一喊出去,領(lǐng)頭人又是前楚太子,再沒有比這更正統(tǒng)的。

    “若無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楚承稷看了一眼日頭,已經(jīng)過飯點一刻鐘。

    林堯知道楚承稷每日中午都是回家用飯,不跟他們一起在大廚房吃,一猜就知道他是要回去陪誰用飯,林堯揶揄道:“這個時辰回去應(yīng)該不晚,我讓王大娘帶著尊夫人一道去王婆家了,她們這會兒應(yīng)該也才回去沒多久?!?/br>
    林堯并不知王秀曾去找過楚承稷,楚承稷眉峰不著痕跡皺了皺,起身就往外走:“我先走一步?!?/br>
    林堯看著他的背影直搖頭。

    這成了親的男人就是不一樣,武慶是一到飯點就往家跑,這個也是。

    他抬腳本欲去大廚房,想到昨夜與廖老頭鬧得不愉快,還是打算先去同他說一句,去對方家后卻撲了個空。

    ……

    楚承稷一進(jìn)屋,就看到秦箏坐在屋中的方桌前,正用自制的炭筆在繪圖,可能是太專注,他進(jìn)屋她都沒發(fā)覺。

    楚承稷走近了,才瞧見她不是在繪圖,是拿著炭筆看著圖紙在發(fā)呆。

    “想什么這么出神?”他站在她身后問。

    秦箏被嚇得一抖,回頭瞧見是他,松了口氣:“你回來了,我去廚房端菜?!?/br>
    她準(zhǔn)備起身,楚承稷卻按住了她的肩膀,垂眸看她:“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