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國太子妃 第56節(jié)
老人小孩都圍在打谷場挑黃土里的碎石子和雜物,挑干凈了才去溪邊打水來潑在黃黏土上,又趕了寨子里的的幾頭老牛去黃土堆上踩了一下午,總算是把黃泥給踩得爛軟了。 入夜制瓦胚是來不及了,秦箏索性讓人把牛拴在黃土堆附近,再把黃土踩上一個晚上,明天粘性只會更好。 黃黏土越細膩越軟爛,制出來的瓦胚才結(jié)實。 秦箏回家用飯時,得知楚承稷還沒回來,想起今日官府攻寨,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心知他們肯定有不少事得商量。 秦箏一碗面吃完,前不久才跟她分開的林昭就趕過來了,神神秘秘道:“阿箏jiejie,我哥他們又碰上了難事了?!?/br> 秦箏想了一下當前的局面,官府攻不上來,能讓林堯他們急的,就只有糧草了,她問:“糧草出問題了?” 林昭重重點頭:“我晚間回去,聽見武三叔和王彪哥他們長吁短嘆的,說軍師提議在后山修一條索橋運送糧草,但咱們寨子里沒人會,而且兩山壁間隔著十幾丈的距離,的確是沒法修索橋。” 秦箏一聽說是楚承稷提議的,神色就變得有些怪異起來。 他是看自己死活不承認修棧橋一事,這會兒拐彎抹角地借林昭之口來問她會不會嗎? 秦箏抹了一把臉:“這個難度確實大,要建索橋,別的不說,對鐵索的硬度和韌度要去就很高,普通鐵鏈根本承受不住,而且修索橋的工期也長,只怕來不及。” 林昭“啊”了一聲,眉心鎖了起來。 秦箏想了一會兒,道:“不過也不是非要修索橋才行,如果只是運送物資,修索道比索橋省事得多,唯一的問題還是出在鐵索上,必須得有精度足夠的鐵索。” 林昭也知道這次的事的確超出他們能力范圍了,跟秦箏說了一會兒話,讓她好生歇著,就回去了。 秦箏回屋后,攤開手腳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幽幽嘆了口氣。 她不同楚承稷坦白,楚承稷不好直接問她??勺屗叙⑻拱椎脑挘毓~確實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說我其實來自未來?只是在這異世借尸還魂了? 有書中太子妃死后還被當做禍國妖物鞭尸的實例在前,秦箏還沒勇到那程度。 編出個可信些的謊話糊弄楚承稷?他之前不追問自己,就是不愿意聽謊話,若撒謊騙他,無非又是把人家的真心踐踏一次。 秦箏抬手摸了摸發(fā)髻上的玉簪,想起上午的事,哀嚎一聲,抱著被子在床上打了個滾。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滿腦子都是這些糟心事,睡是睡不著了,秦箏記著楚承稷有件被水匪砍破的衣服,自己那次只縫了幾針,戳到手指就放箱子里沒管了。 楚承稷給她買簪子又買鏡子的,反觀她倒是沒給他準備過什么禮物,幫忙縫個衣服,也算是一片心意了吧。 秦箏從床上坐起來,去放衣服的箱子里找出那件袍子,在蠟燭旁穿上針線后,開始找衣服上的破口,可翻了半天都沒找著,她不由得有些疑惑:“我記得這衣服破了好大一個口子來著,怎不見了……” 她仔細瞧了瞧,終于在肩背那里瞧見了一道三寸來長的縫補痕跡,因為補丁處的針腳下得又密又齊,她先前錯把那條補丁當成了袖子的縫線處。 補丁排頭的那兩針縫得歪歪扭扭,像是蜈蚣腳,正是她那天縫的。 秦箏幽幽嘆了口氣:“盧嬸子已經(jīng)幫忙縫好了啊,怎么不把我先前縫的那兩針拆了線再縫?!?/br> 這對比未免也太慘烈了些。 心頭卻又有些疑惑,盧嬸子平日里鮮少進她們屋子,更不會亂翻她們東西,何況還是放衣物的箱子。 不過若不是盧嬸子縫的,那整齊細致的針腳,這院子里怕是找不出第二個人來。 秦箏沒想出個名堂來,正準備熄燈時,門外響起了盧嬸子的聲音,“娘子,你睡了沒,先前趙大夫開的藥,我給你煎了一碗?!?/br> 說起這安神的湯藥,秦箏第一次喝,還是水匪攻打祁云寨的前一晚。 秦箏開門把藥端了過來,道:“多謝嬸子,不過以后這藥不用給我煎了,我睡得挺沉的。” 盧嬸子笑著應(yīng)好,見她桌上還放著衣裳和針線,勸道:“大晚上的,別做針線活兒了,傷眼睛?!?/br> 說起這個,秦箏還怪不好意思的:“我本來想幫相公縫一件破衣服,怎料嬸子已經(jīng)幫忙縫好了?!?/br> 盧嬸子神色怪異起來:“我沒幫忙縫補過衣裳?!?/br> 秦箏一怔,拿過桌上那件袍子給盧嬸子看:“嬸子莫不是記錯了,就是這件?!?/br> 但盧嬸子篤定地搖了搖頭:“不是我縫的,嬸子說實話,我那針腳下的,還沒這好呢?!?/br> 她看著秦箏,有些不忍心,又有些惱怒道:“娘子你不在的時候,有天我下地回來,倒是瞧見山腰上王家那丫頭哭著從門口跑了。” 秦箏臉上的笑意收了收,一張妍麗的面孔愈顯清冷,卻絲毫沒有狼狽和傷感,只道:“原是這樣,多謝嬸子了?!?/br> 盧嬸子心情復(fù)雜地嘆了聲,“娘子你別往心里去,那丫頭哪哪都比不上你,平日里我也沒瞧見軍師同寨子里哪個姑娘多說一句話……” “我省得?!?/br> 秦箏淺笑著打斷了盧嬸子的話,“天色不早了,嬸子早些歇著?!?/br> 盧嬸子一顆心又替這對小夫妻揪了起來,這都叫些什么事? 合上門,秦箏瞥了那件衣裳的補丁,雖然不想承認,但還是越看越扎眼。 她覺得自己有必要跟楚承稷談?wù)劻恕?/br> …… 楚承稷回來已是半夜,屋中沒點蠟燭,但對他而言,點不點燭火差別不大,一推門就能瞧見秦箏單手支著頭坐在桌旁,像是睡著了。 怎么睡在這里? 楚承稷眉峰輕蹙,動靜極輕地掩上房門,走近看著她手肘撐著的那顆搖搖欲墜的腦袋,心底有個角落猝不及防軟了下去。 月光從門縫里透進來,落在她巴掌大的小臉上,像是個雪雕玉砌的人兒。 他靜靜看了一會兒,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背輕輕碰了碰她臉頰。 難以想象的溫熱、滑膩,明明一觸及分,卻似有電流從觸碰過她的地方,從手背一直蔓延到心底,讓整顆心臟都變得有些酥酥的。 太過陌生的感觸讓楚承稷下意識擰緊了眉心。 大抵是他手上太涼,哪怕是輕輕一碰就收回了手,卻還是讓秦箏醒了過來。 嗅到身側(cè)的人身上有股熟悉的雪松香,秦箏倒也沒慌亂,她摸索著要去點桌上的蠟燭,楚承稷代她點燃了。 原本流淌著淡淡月華的屋子瞬間被暖融融的燭光照亮。 “怎么不去床上睡?”楚承稷聲線壓得比平日里低,恍惚間是帶著幾分溫柔的。 反觀秦箏眉眼間倒是一派清冷:“有些事,想同相公商量一下。” 楚承稷發(fā)現(xiàn)了她神色間若有若無的冷意,在桌子另一側(cè)坐下來:“怎么了?” 目光無意間掃過她發(fā)髻,發(fā)現(xiàn)她換回了原本的木簪。 楚承稷眸色淡了幾分。 他不高興的時候,眸色看起來很淡,涼薄得像是覆著一層薄雪。 秦箏直視他的目光問:“昨夜那般兇險,相公為何要來救我?” 有些朦朧的情愫縈繞在心頭,但還不是特別明晰,她是他名義上的妻子,但有些事,她需要知道他的想法和態(tài)度,才能明確自己的位置。 楚承稷懶洋洋抬起眼皮,看似漫不經(jīng)心,目光里卻又帶著重重壓迫感:“你是我的妻,你被人奪了去,我不該來尋你么?” “只有這個原因嗎?”秦箏也不知道為何,被他盯著,自己的嗓音有點抖。 楚承稷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突然笑了:“你那么聰明,應(yīng)該猜得到的。” 這下不僅是嗓音,連心口都跟著抖了一下,秦箏抿了抿唇:“我猜不到?!?/br> 眼睫卻垂了下去,不敢再看他。 楚承稷盯著她發(fā)頂看了一會兒,緩慢開口:“既然你猜不到,那說明確實是我做得還不夠好?!?/br> 他身子微微前傾,拇指和食指捏著秦箏小巧的下巴,手上稍微用了些力道,讓秦箏抬起頭來,他似嘆了一口氣:“我的確不太懂女兒家的心思,不知道你喜歡什么,討厭什么,也不知你現(xiàn)在為何生氣,是我之過……” 語氣頓了頓,他直直地望向她眼底:“但我以為,你決定跟我走,應(yīng)該懂我對你的心思?!?/br> 秦箏心口倏地狂跳起來,被迫看著他,望著他幽深漆黑的一雙眸子,指尖都有些發(fā)顫。 他嗓音依舊不急不緩,在此刻卻像是凌遲的刀子:“簪子是水匪攻寨那日就買好了的,我不知沈彥之也給你送過玉簪,倒也沒有要在這些事上同他掙個高下的意思?!?/br> 他笑了笑,松開了攥住她下巴的手指:“當時只是覺著適合你,就買回來了?!?/br> “我今晨的話不是這個意思……”秦箏有點有口難言了,被他掐過的下巴還微微泛著疼意,一股酸澀從心底升起,直沖眼眶,“我以為你從阿昭那里知道了別院發(fā)生的事,怕你介懷,才那般說的?!?/br> 楚承稷聽到她的話微微一怔,語氣緩和了下來:“那現(xiàn)在是為何?” 秦箏緩緩?fù)鲁鲆豢跐釟?,直接開門見山問:“我不在時,誰給相公縫的衣服?” 楚承稷有一瞬間沒明白她話里的意思:“什么?” 秦箏拿起那件縫補過的外袍遞給他:“相公對我,一直都是若即若離的好,很多時候,我也不清楚自己在相公心里,究竟是個什么位置。今夜想同相公談的,就是我們二人的關(guān)系,我知道男人三妻四妾是常態(tài),但還是想知道相公的想法?!?/br> 他要是想三妻四妾,秦箏覺得她們還是暫時當一對名義上的夫妻比較好,等日后局勢穩(wěn)定,橋歸橋,路歸路。 楚承稷看著衣裳上細密的針腳,算是知道了她今夜突然反常的緣由,他揉著眉心無奈道:“我縫的?!?/br> 秦箏第一反應(yīng)是他丫的竟然睜眼說瞎話! 她狐疑道:“不是那個姓王的姑娘縫的?” 楚承稷凝視著她:“哪個姓王的姑娘?” 第46章 亡國第四十六天(捉蟲) 他的眼神太過鎮(zhèn)定,秦箏都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真誤會他了,不過這種時候氣勢不能弱。 秦箏抿唇道:“我今日聽人說了,看到過住山腰的王家姑娘哭著從院門跑出去?!?/br> 這種時候,她還是沒把盧嬸子給賣出來。 她那話似乎讓楚承稷想起了什么,他眸色冷了幾分,看到秦箏繃著臉,眼底又多了些無可奈何,直接伸手捏了捏她臉:“她都哭著跑出去了,我如何讓她給我縫衣服?” 秦箏先前壓根沒想過會是楚承稷自己縫的衣裳,也不是盧嬸子縫的,那就只能是旁人縫的了。 現(xiàn)下被楚承稷問住,都忘了解救自己被楚承稷捏著的臉:“萬一……你們不止見過那一次呢?” 楚承稷又捏了她雪腮兩下,這次力道有點重,帶著點懲罰的意味。 他不說話,就這么盯著秦箏,直盯得她自己面上掛不住,扭過臉去。 他單手掐著她雙頰讓她轉(zhuǎn)過頭來,道:“要不是你說哭著跑出院門,我都不記得有這號人,哪里知道人家姓什么?她做了饃饃拿過來,我不要,她放下就要走,我捏碎了喂雞,她就哭著跑了?!?/br> 秦箏兩頰的軟rou被他掐著,紅唇直接被擠得嘟了起來,她是個天生的冷美人相貌,這會兒瞧著倒是一派嬌憨。 楚承稷盯著她嘟起來的紅唇,有一瞬間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