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亡國太子妃 第14節(jié)
大漢痛哭流涕:“小人所言句句屬實,當(dāng)真是吳嘯指使我們來的!” 太子冷笑:“我與這人無冤無仇,他何故害我?” 大漢趕緊全盤托出:“東西兩寨不合已久,那日前去劫水匪回來的東寨人都說,好漢你武功蓋世,大當(dāng)家有招攬之意。吳……吳嘯在今夜的宴席上聽說好漢你重傷垂危卻這么快醒了,怕好漢加入東寨后,東寨愈發(fā)勢大,便讓我等趁今夜東寨的人大醉之際,前來加害好漢……” “就這些?”太子手中的劍往下一壓,大漢脖子處瞬間溢出血珠來。 大漢渾身抖得跟篩糠似的:“二當(dāng)家獨生女仰慕大當(dāng)家的,吳嘯卻想娶二當(dāng)家獨女將來徹底掌控西寨。他說……說好漢你一死,尊夫人一個寡婦在寨中無依無靠,大當(dāng)家兄妹不可能不管,稍微放出些流言蜚語讓二當(dāng)家獨女對大當(dāng)家死心了,他就能娶二當(dāng)家獨女。尊夫人貌美,將來……將來等他掌權(quán)整個祁云寨,還能用尊夫人籠絡(luò)青州權(quán)貴……” 太子嘴角勾起的弧度冷得叫人心驚。 那一劍橫劈過去,漢子整個脖子都幾乎被削斷,只剩一層皮扯著那顆搖搖欲墜的腦袋,噴灑出來的血濺了同伴一臉,秦箏身上也被濺到了。 剩下的那個漢子直接被嚇得尿褲子,跪倒在地連連哀求:“別殺我別殺我……” 太子抬腳踏著他的腦袋狠狠踩在地上,漢子被撞得鼻血糊了滿臉,看樣子是鼻骨斷了,腦門也磕破了,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秦箏也被太子此刻的戾氣驚到,滿月的光輝從敞開的大門照進(jìn)來,太子的面容卻依舊隱匿在黑暗中叫人看不清。 她覺得此刻的太子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不由得囁嚅喚了聲:“相公?” 太子轉(zhuǎn)過身來,就這么在黑暗中凝視著秦箏:“可有傷到?” 秦箏感覺自己像是被什么兇獸盯上了,明明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清,但她還是下意識垂下了眸子:“沒傷到,相公呢?” “我沒事?!碧佣堵鋭ι砩系难?,劍收回了鞘中時,帶起一片清越的劍鳴聲。 太子點了燈,昏黃的燭光映照出地上兩個死人,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和那片刺目的血跡。 可能是經(jīng)歷過了宮變和商船上水匪的屠殺,秦箏這會兒再瞧見死人,雖然還是難受,但不至于胃里翻滾到想吐。 院外響起凌亂的腳步聲,有人打著火把過來敲門:“程公子?程夫人?方才聽見有慘叫聲從你們院中傳出,你們沒事吧?” 秦箏看太子一眼,太子淡漠點了下頭,她才出去開門。 院門一開,所有人看到她皆是大驚。 秦箏衣襟上沾到了大片血漬,臉上也有細(xì)小的血珠,襯著她過分蒼白的膚色,仿佛是一簇被鮮血濺到的曇花,凄美得勾人心魂。 林昭住的地方離這里遠(yuǎn),此刻才趕過來,扒開人堆就往里邊擠:“阿箏jiejie,你沒事吧?” 待看到秦箏那一身血跡,林昭不由得也愣住了。 反倒是秦箏雖面色蒼白,語氣卻還算平靜:“有人意圖放迷煙殺我們,與我相公纏斗時不敵被殺了,尚余一活口?!?/br> 言罷她退開一步,讓眾人進(jìn)小院查看。 她故意沒說幕后主使是誰,東寨和西寨的關(guān)系微妙,想對她們下手的若真是二當(dāng)家的義子,那么她將實情說出來,反倒會徹底撕開東西兩寨表面和平的假象。 林昭是林堯的親meimei,她因西寨的人從中作梗落入水匪手中,林堯在慶功時都還要邀西寨的人參加,顯然林堯目前希望維持住這和平的假象。 她和太子借住于人家山寨,說得難聽一點也算寄人籬下,自然還是需要審時度勢,所以幕后主使是誰,不應(yīng)該由她們之口說出來,而是要林堯他們自己審出來。 太子特地留了一個活口,想來也是這層意思。 一幫人進(jìn)院落后,一眼就看見了倒在主屋里的三個西寨人,門邊也的確有吹完迷煙的竹筒,可以說是證據(jù)確鑿。 然而最讓他們覺著有壓迫感的,還是寨主帶回來的那個重傷垂死的男人。 他就那么坐在桌邊,未束的長發(fā)披散著,素白的中衣外披著一件寬大的墨色袍子,骨節(jié)俊瘦的大手按著桌上那柄光看劍鞘就極其精美的長劍,半張臉隱匿在黑暗中,整個人像是一頭按捺著脾性卻又隨時會吃人的洪荒兇獸。 林昭只看了太子一眼就移開視線,她是個暴脾氣,看到那三個死去的西寨人后,摘下腰間的長鞭氣勢洶洶就要往外走。 喜鵲最懂自家主子,趕緊攔住她:“大小姐,您先別去西寨,等寨主來了再說……” 她話音方落,院外就有人道:“寨主來了!寨主來了!” 前來圍觀的漢子們自動讓出一條道來,林堯大步流星走進(jìn)院落,顯然在來的路上他已聽人說了此事,臉上一絲痞氣也無,相反神色有些難看。 見林昭拿著鞭子一副要去跟人干架的樣子,便斥道:“這是做什么?” 林昭惡狠狠道:“他們算計我就罷了,如今還算計我的恩人?這口氣我咽不下!你若還當(dāng)我是你meimei,就別攔我!” 言罷狠狠一甩胳膊,掙脫喜鵲的手就殺氣騰騰往外走。 秦箏故意沒說幕后指使就是不想把事情鬧大,見狀忙喚住林昭:“阿昭,人已經(jīng)死了,別去。” 林昭眼眶隱隱有些泛紅,她看了秦箏一眼,一咬牙還是遁入了黑暗中。 “大小姐!”喜鵲忙追了上去。 林堯似有些頭疼,吩咐跟他一道來的那絡(luò)腮胡大漢:“彪子,你跟過去,別讓阿昭吃虧?!?/br> “好勒!”絡(luò)腮胡漢子也是一肚子窩囊氣,有了林堯這話,立馬提著自己那對足足一百六十斤的大鐵錘往西寨去了。 林堯這才對著秦箏和太子抱拳賠禮:“讓二位來寨子里休養(yǎng)本是好意,怎料出了這等事,叫二位受驚了,林某在此給二位賠個不是?!?/br> 一直默不作聲的太子這才抬起眼皮看了林堯一眼:“寨主言重了。” 說的是謙詞,語氣卻半點沒有過謙之意。 他的視線所過之處,總能帶給人實質(zhì)般的壓力。 林堯在綠林闖蕩多年,也算閱人無數(shù),還是頭一回被人盯上后,下意識想回避那打量的目光,心中不由得大驚,眼前這人瞧著尚是年輕,卻半點沒有少年人的意氣和鋒芒,更似一柄千錘百煉后入鞘的寶劍。 不出鞘則已,一出鞘便要見血光。 封塵起來的銳利,總是比露在表面的鋒芒可怕得多。 他出神之際,太子緩緩道:“只是內(nèi)子受了驚,不知寨中大夫是否方便,想為內(nèi)子請個脈?!?/br> 林堯忙道:“這么大動靜,趙叔應(yīng)當(dāng)也是醒了的,我差人去喚他過來?!?/br> 秦箏剛想說不用,突然意識到太子可能是要同林堯密談什么,便沒做聲,跟著林堯叫來的仆婦下去了。 她身上的衣服沾了血,臉上也有血,仆婦引著她去洗了把臉,又問她要不要沐浴。 秦箏到寨子里后就忙著照顧快沒命的太子去了,都沒怎么拾掇自己,聞言便點了點頭。 她洗了個舒舒服服的熱水澡后,老大夫才被人叫過來,給秦箏號完脈,開了個補氣血的方子。 秦箏想起太子私下改了藥方,試探著問老大夫:“大夫,您給我夫君開的方子,若是煎藥時白芨減了一錢,仙鶴草加了三錢會如何?” 老大夫捋著山羊須道:“這兩味藥都是治咯血傷血之癥的,白芨利外傷生肌,仙鶴草利內(nèi)傷,可截瘧補虛,以防脫力勞傷。但是藥三分毒,若一味地加強藥性,短期內(nèi)是見效神速,長此以往,卻極易敗壞身體,屆時便是想找補都來不及了……” 說到此處,大夫突然頓了頓,問秦箏:“夫人為何問起這個?” 秦箏敷衍道:“一時好奇,隨便問問?!?/br> 仆婦送走了老大夫,秦箏走出房門看了一眼對面主屋還亮著的燈,知道太子和林堯還在議事,心口卻有些沉得慌。 聽老大夫解釋了藥性,再想起太子夜里突然發(fā)起的高燒,她自然明白了其中緣由。 這逃亡的一路,太子時常冷靜到讓她忘記他是個亡國太子。 但那幾個西寨人招供的話,卻讓秦箏深思起來,林堯看重太子的武藝,想拉他入伙,那么太子會不會也想借兩堰山的勢力東山再起,打回汴京呢? …… 死在主屋的三個西寨人已經(jīng)被拖了下去,血跡都清理干凈了。 還有氣的那個,是林堯?qū)徲嵧旰?,親自殺的。 他看著坐在對面的太子,終究是給出了自己的籌碼:“林某知曉程兄絕非等閑之輩,程兄若愿入我祁云寨,今后祁云寨便多一個三當(dāng)家!” 太子淺飲一口溫茶,并不言語,此刻他收斂了所有的戾氣,一身矜貴清冷,又成了個濁世佳公子的模樣。 林堯見他不為所動,繼續(xù)道:“祁云寨如今雖分東西兩寨,但假以時日,我必將西寨合并回來,何老賊和他那義子我暫且動不得他們,程兄若肯助我,吳嘯那廝屆時任憑程兄處置!” 怕太子擔(dān)心官府圍剿,他又道:“青州地界內(nèi),匪類雖是他盤龍溝的水匪一家獨大,但兩堰山地勢險要,便是朝廷大軍前來,也攻不下祁云寨!” 林堯說了這么多,太子終于放下茶杯,狹長的眸子半抬,“寨主想拉程某入伙?” 他笑了一聲,“那程某總得知曉寨主志向何在?!?/br> 在林堯疑惑的目光里,他用食指沾了茶水在桌上畫出一大一小兩個圈,眸色在燭火下也漆黑攝人,翻滾著整個大楚夜幕里的風(fēng)云:“是小小一個西寨,還是青州匪首,亦或是……封候拜將,彪炳青史?” 第14章 亡國第十四天 一直到林昭大鬧西寨回來,主屋的門都還沒打開。 報信的人在院中說二當(dāng)家的義子被林昭打得不輕,肋骨都斷了三根,二當(dāng)家親自帶著他義子來東寨討說法了,人正在祠堂等著。 秦箏在屋內(nèi)將這些話聽得分明,照顧她洗漱的仆婦直接朝外“呸”了一聲,罵道:“西寨那群狗娘養(yǎng)的,大小姐落到水匪手中就是被那姓吳的害的,他們又在慶功宴后使這些見不得人的手段,倒是還有臉來討說法?” 秦箏只聽喜鵲提過一句林昭落入水匪手中跟西寨有關(guān),倒不知也是二當(dāng)家義子下的手,她試探著問那仆婦:“阿昭落入水匪手中也跟吳嘯有關(guān)?” 仆婦提起吳嘯就沒好臉色:“可不就是那狼心狗肺的東西!大小姐同他們一道出去劫鏢,怎地就大小姐一人被水匪活捉了?八成是那群狗東西跟水匪聯(lián)手做的套!” 秦箏聽得這番話若有所思,她和太子今夜遇刺,或許幕后主使當(dāng)真是吳嘯,但林昭落到水匪手中,只怕吳嘯是聽二當(dāng)家的命令行事的。 畢竟若只是吳嘯動了林昭,林堯絕不會隱忍到現(xiàn)在。 二當(dāng)家動林昭的目的倒也不難猜,水匪或許會以林昭做挾,逼迫林堯做什么不利于祁云寨的交易。 林堯若是帶著東寨的人跟水匪拼個魚死網(wǎng)破,那么二當(dāng)家就能坐收漁翁之利。林堯若是忍了下來,二當(dāng)家煽風(fēng)點火,也能動搖東寨的人心,方便他上位。 就算林堯不顧大局,要為林昭討回公道,二當(dāng)家把吳嘯這個替死鬼一推出去,自己就摘得干干凈凈。 所以,林昭這步棋,對二當(dāng)家而言怎么都是百利無一害。 林堯就是明白這一點,才隱忍了下來。 只是二當(dāng)家怎么也想不到,會殺出她和太子這個變數(shù),不僅救了林昭,還讓林堯輕易劫了水匪的貨物,東寨此次賺得盆滿缽滿。 主屋那邊傳來的“吱嘎”開門聲打斷了秦箏的思緒,她聽見林堯冷笑著說:“何叔要討說法?把那三具尸體帶過去吧,我倒要看看,是誰給誰一個說法?!?/br> 東寨的人很快去安排。 秦箏卻有些疑惑,三具尸體? 不是還有個沒斷氣嗎? 她想起太子那狠佞的一腳,突然打了個哆嗦,該不會是太子下腳太重,那人躺了一會兒直接沒氣了吧? 秦箏覺得自己真相了。 若是林堯沒有親自審出幕后主使,太子給他說幕后黑手是吳嘯他會信嗎? 他們在屋子里談這么久,又談了些啥? 秦箏覺得自己心里跟只貓爪子在撓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