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腳背疼得像是要斷掉里，低頭一看，果然頓時血流如注。

    王大喜止不住的心慌，臉色也越來越白。

    顧念忙扔了鋤頭，匆匆跑過來。

    “大娘，你怎么樣。”

    周圍幾個大娘們，也聞訊而來。

    田紅花湊過來：“顧知青，你先扶著她去田埂上坐下，我來把她鞋襪脫了看看，別等會兒血凝固了，襪子連在上頭，想撕開非得揭下一層皮不可?！?/br>
    “哎?！?/br>
    顧念應(yīng)了聲，按照吩咐把王大喜扶在田埂上坐好。

    田紅花湊過來，小心翼翼地脫掉王大喜的鞋子。

    她下手已經(jīng)夠輕了，卻還是碰到了王大喜的腳背，痛的她倒抽好幾口冷氣。

    王大喜：“紅花，你就算平時跟我有仇，也不至于這時候下毒手吧？”

    田紅花這會兒沒有開玩笑的心情：“呸，你個臭婆娘，別不識好人心?！?/br>
    王大喜擦擦額頭的汗，沒再說什么。

    她剛剛也就是一說，讓田紅花放輕松，也是用來轉(zhuǎn)移自己的注意力的。

    田紅花家就住在她家隔壁，兩人隔三差五對掐。

    別看她們隔著籬笆，今兒你摘我一根蘿卜，明天我采你一顆白菜。

    其實關(guān)系很不錯，真遇上事了，肯定第一時間找對方。

    剛剛圍著一圈的，有好幾個平時處的還不錯的，頭一個沖上來的，還是田紅花。

    王大喜的腳背，被一鋤頭截開，霎時血rou模糊。

    有膽子小的小媳婦，撇開眼睛，不敢再看。

    田紅花看了一會兒，手都跟著抖了抖，勉強鎮(zhèn)定道。

    “大喜，你這腳背傷的不輕，得去醫(yī)院?！?/br>
    王大喜面如金紙，一顆心更是沉到谷底。

    她大兒媳快臨盆了，今天家里沒人來，說不定是大兒媳要發(fā)動了。

    鄉(xiāng)下人本來生孩子極少去醫(yī)院，大兒媳娘家哥哥在公社當(dāng)干事，拖了關(guān)系給他jiejie打了個b超，說是胎位不正。

    前兒丈母娘來的時候，千叮萬囑，讓他們等大兒媳臨盆的時候，千萬送去醫(yī)院生。

    說是別怕花費什么錢，大人和孩子都平安才最重要。

    親家說的本來沒什么錯，錯就錯在家里沒錢。

    本來七拼八湊，勉強能湊出兒媳婦生產(chǎn)的花銷，偏偏這個緊要關(guān)頭，她傷了腳......

    王大喜家里的事，田紅花門清，她抿著唇，勸道。

    “你可別分不清里外，兒媳婦生產(chǎn)請個穩(wěn)婆就是，你這個腳要是不治，人不就廢了？”

    王大喜沉默著，許久沒說話。

    正在這時，王大喜的二兒子終于來了，手里拎著個飯盒，本就走的飛快，見他們圍著他娘，更是跑了起來。

    人到跟前，喘著粗氣，見他老娘腳背上的傷，嚇地一屁股蹲坐在地上。

    “娘，你這腳怎么弄的？”

    王大喜無奈開口，“都是自己不小心，剛剛多虧了顧知青，要不是她及時扶我起來，說不定，我這會兒還在紅薯地里躺著呢！”

    王二蛋點點頭，心不在焉地道謝，“謝謝顧知青?！?/br>
    顧念：“不用謝，應(yīng)該的?！?/br>
    王大喜想到兒媳，忙忙問：“你怎么才來，你哥呢？你大嫂呢？”

    王二蛋，“大嫂要生了，我哥帶她去了鎮(zhèn)上的醫(yī)院?！?/br>
    王大喜點點頭，腳上痛勁兒上來了，還是關(guān)心兒媳婦的狀況：“你嫂子看起來怎么樣，有力氣嗎？精神好不好，家里的熱水燒了吧？”

    田紅花看不下去了，冷哼一聲。

    “都什么時候，你還惦記你兒媳婦？”

    看她滿頭冷汗，又有些心疼，拿袖子給她擦額頭的冷汗。

    本來還能有希望，這下大兒子已經(jīng)帶著人去醫(yī)院了，還有啥戲？

    就王大喜家里這條件，還能拿出第二份錢？

    田紅花：“傻小子，愣著干嘛，快把你娘背回去?！?/br>
    “哎哎”

    王二蛋回神，在幾個大娘的幫助下，輕手輕腳地背著王大喜回家了。

    田紅花看著母子倆的背影，怔怔出神。

    “大喜這腳大概治不了了，以后可怎么辦啊......”

    等晚上下了工，顧念回了知青院，知青們都聽說白天事了，圍著顧念問個不停。

    孫紅：“王大娘那腳怎么會給鋤頭傷了？明天還能下地不？”

    顧念搖搖頭。

    錢喜梅也道，“傷筋動骨一百天，大概有好一陣見不著王大娘了?！?/br>
    江亞萍頓了頓才道，“我聽說王大娘家里大兒媳，剛給她家生了個大胖小子。同村人過來報喜，我聽了一耳朵，不過大兒子和大兒媳還在縣城里沒回來呢?！?/br>
    孫紅皺皺鼻子，“家里都出了這么大的事，大兒子怎么就不知道回來看看她老娘？”

    江亞萍最熱衷于聽各種八卦，這個她還真知道。

    “好像大兒媳婦生的不是很順利，還開刀了呢！開刀你們知道吧？就是在肚子上劃開一個口子，等把孩子拿出來，再縫起來......”

    孫紅：“呸呸呸，別說的這么嚇人，誰想知道開刀是怎么回事?。俊?/br>
    自打王莉莉走了，江亞萍知道自己沒了幫手，脾氣收斂好多。

    雖然也會和孫紅斗嘴，性子卻沒那么計較了。

    這回她沒急著懟回去，“我就是想說，他家大兒媳婦那樣，大概要過好幾天才會出院吧？”

    錢喜梅搖頭，“老鄉(xiāng)們家里不寬裕，也不會這么久，頂多兩三天?！?/br>
    孫紅：“那王大娘呢，他們家怎么不把王大娘也送醫(yī)院去？”

    這話一出，大家都沉默了。

    如果事情真是江亞萍說的那樣，那估計王大娘大概率不會去醫(yī)院的，以為沒錢。

    但是她那腳傷的那么重，很大概率骨頭斷了。

    現(xiàn)在及時手術(shù)，說不定還有希望不至于影響以后走路，要是光在家里耗著，光發(fā)炎這一樁都夠他們家受的。

    顧念腦海里，一會兒是王大娘笑著喊她休息的模樣，一會兒是被砸了腳，面如金紙的模樣。

    顧念搖搖頭，她縱然說能親自cao刀給王大娘手術(shù)，會有人信她嗎？

    多半會覺得她瘋了。

    就連王大娘自己也不敢。

    沒人敢把性命交到一個陌生的小姑娘手上。

    她可不是上輩子，在研究院里有豐富臨床經(jīng)驗的顧念了。

    再者，她也不想被人當(dāng)成妖魔鬼怪。

    顧念以為這事和她沒什么相干。

    卻不想，隔了了兩天，王大娘的大兒子連同張春來一起找上了門。

    王家大兒子叫王蛋蛋，個子不高，整個人矮墩墩的，有些圓乎，看起來很憨厚老實，和賊精似的王二蛋完全不一樣。

    坐在知青院的飯廳里，王蛋蛋局促的直摳衣服，低著頭，不敢四處看。

    張春來推推他，國字臉板著，無奈道。

    “你娘還在家等著呢，還不抓緊時間？”

    “哦，哦，對。”

    王蛋蛋鼓起勇氣抬頭，對上顧念那漂亮的過分的張臉，又縮了回去。

    張春來不輕不重地踢他一腳。

    “娘的，出息！你老娘的藥還想不想要了？”

    王蛋蛋結(jié)結(jié)巴巴：“對、對，藥?！?/br>
    張春來翻了個白眼，直接替他切入正題。

    “顧知青，上次你給我的那種藥還有嗎？王大娘的腳腫了起來，有些地方甚至開始潰爛了，隨后整個人燒的神志不清，整天在家里說胡話，他們家真沒錢去醫(yī)院了......”

    說到這里，王蛋蛋的頭埋的更深了。

    都是因為他媳婦兒生孩子，把錢用光了，輪到他老娘，才會半個子都拿不出。

    但是醫(yī)院的醫(yī)生說，幸虧他媳婦生娃時，他們?nèi)チ酸t(yī)院，要不然搞不好一尸兩命。

    顧念咬了咬唇，沒馬上開口。

    藥她當(dāng)然有，但她能平白無故拿出來嗎？

    上次貿(mào)貿(mào)然拿藥，已經(jīng)把張春來招來了，這回再拿藥出來，她估計會人抓去警察局，關(guān)起來嚴(yán)刑拷打一番。

    知青院里的知青們都很識趣地沒出來，把飯廳留出來給他們說話。

    卻不意味著，他們真就聽不見。

    顧念要是真憑空變出藥來，那不成妖魔鬼怪了？

    不能冒這個風(fēng)險，但是也不能見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