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看他都知曉自己現(xiàn)在是一副什么模樣。

    不僅是被咬過吻過的地方, 他像個炸開羽翼、通身泛著紅的火烈鳥。

    傅容介兩下剝除了襯衫，露出因為充血而堅實起來充滿威懾力的身材。

    賀堇眼圈酸澀, 雙手被絞在身后動彈不得。

    在傅容介再一次欺身逼近, 扯下了他那爛糟糟沒遮住多少的上衣時, 賀堇試圖躲開，但只能算負(fù)隅頑抗。

    支撐不住平衡, 仰倒在桌面上的剎那, 賀堇才終于在眼角漫出一點溫?zé)岬臏I來。

    他分不清是因為磕碰到的后腦發(fā)疼，還是因為實在不喜歡現(xiàn)在這種局勢, 又或者是在看電影時就已經(jīng)蓄積好了的。

    我們, 咳, 能不能好好說話賀堇趁著傅容介停滯下來的功夫艱難開口。

    他的嗓子眼都是酸痛的, 明明還遠(yuǎn)沒有到哽咽的地步。

    除非你是想, 做最后一次

    室內(nèi)回蕩著的粗啞喘氣聲驟停, 傅容介低眸看著他, 眼底布滿了血絲，沒有再動。

    賀堇深吸了一口氣，胸口大幅度地起伏。

    他不知道傅容介是不是冷靜了一點，只得先拿手肘支撐住桌面，試圖坐起身。

    面前的人突然俯身貼近，賀堇呼吸緊促起來，在被觸碰的一瞬氣急道：你就這么急著換男

    他話未說盡，耳邊就灌滿了沉緩的吸氣聲。

    他被擁抱著、壓制著動彈不得，只能聽傅容介磨著他的耳尖頜骨反復(fù)說著不換。

    對不起。

    是我的問題。

    別生氣。

    賀堇被拭去眼淚的時候，那懺悔似的沉吟就已經(jīng)變成了不要說這種話，好不容易在一起你多打我兩下消氣。

    他的嗓音沒有多大的變化，即使語氣哀求。

    但賀堇能清晰地感受到，貼在他耳邊的嘴唇是微顫著的。

    與方才強(qiáng)橫狂躁的樣子截然不同。

    與平時清寒淡漠的樣子也相去甚遠(yuǎn)。

    賀堇一時間比剛才揪扯的那一陣還不適應(yīng)。

    賀堇偏開頭，推開他，說：手疼。

    懶得打。

    對不起。傅容介啞著聲說，一邊順著他的動作攬著人坐起來，掌心攏著他手指輕揉。

    冷靜下來了？賀堇輕瞥著他，不做了？

    不會再這樣了。傅容介挨近了一些，見賀堇沒躲開，才親了親他唇角。

    賀堇也知道他只是一時失控，雖然他依舊不明白緣由。

    不過顯而易見，他的那句挑釁要負(fù)一部分責(zé)任。

    賀堇抽出手，緩緩呼著氣，我要去洗澡。

    我?guī)湍阆锤等萁樵挍]說完，就被賀堇一記眼刀叫停了。

    賀堇扶著桌面，額角的筋突突地跳，你幫我點外賣。餓死了。

    .

    沖完熱水澡，吃完晚飯，賀堇才覺得舒服了一點。

    外面的雨還沒有停，噼里啪啦地落在窗沿，雨點濺上玻璃，勾畫出夜景里朦朧的色調(diào)。

    浴室傳來聲響，賀堇有點昏沉地垂著眼，回復(fù)手機(jī)上的信息。

    他剛剛因為情緒不停拉鋸，忍不住和梁泓問了這件事。

    這種繁雜的瑣事該不該和男友提。

    他以前覺得不需要，但傅容介的反應(yīng)有點大，他不再那么確定起來。

    梁泓：跟他說啊，為什么不說？

    蜜糖：工作日都很忙，沒必要提。

    梁泓：但你那也不算小事啊，你只管說，他要嫌煩就踢了他，換個人說。

    賀堇看著他的說辭，禁不住揚起笑。

    梁泓：更何況，工作忙的話，就更需要一些生活里的小事維系感情了啊。

    賀堇摩挲著手機(jī)邊緣，直到屏幕熄滅才翻蓋住手機(jī)。

    他低著眉眼，若有所思。

    直到有人走到身邊，身影傾覆住他，怎么喊你也不理我。

    去躺一會？那人又沉著嗓音問。

    見人仿佛入定了似的沒反應(yīng)，傅容介頓了頓，忽然低俯下身，試圖將人打橫抱起。

    賀堇醒過神，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連忙尋找支撐。

    大概是因為手揮得急，也沒留神看，肘彎戳到傅容介的側(cè)臉引起一聲輕嘶時，賀堇才慌了神查看情況。

    他看到傅容介的鬢角處被戳的有些紅，因為動作既急又猛，過會兒可能還會有點腫。

    賀堇抿了抿破了皮的嘴唇，就著被抱起來的姿勢，和傅容介對視了一眼。

    小學(xué)弟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層霧蒙蒙的水汽，襯著本就淺淡的眸色，極容易讓人生出愛憐的想法來。

    只是因為這雙眉眼疏離淡薄，平日里并不會讓人有這種感覺。

    還沒消氣？傅容介拿舌尖頂了下腮邊，因為吃痛瞇起一只眼。

    賀堇：

    他手指微微蜷曲，歪著腦袋不再亂動。

    賀堇其實難得有任人擺布的時候。

    但他不得不承認(rèn)，一旦被卷進(jìn)是非爭吵中，沒有誰能是真正的勝者。

    他有理虧的地方，不得不軟下脾氣。

    被放進(jìn)敞開的被褥里蓋好時，賀堇只露出一雙眼睛往外覷看，眼瞧著傅容介也躺進(jìn)來，和他面對著面，靠的很近。

    偏偏傅容介穿著的那身是他隨手丟給他的睡袍，薄的很，體溫從挨著的肌膚處透過來，賀堇不自在地讓開了點，那一小塊的熱氣依舊蔓延開來。

    聊聊？賀堇依舊只露著那一雙眼睛，聲音掩在被褥下，顯得有點悶。

    嗯。傅容介伸手撥開他散亂的額發(fā)。

    賀堇以為談話這就開始了，但事實上他們靜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出了聲。

    我住的地方，上周末鄰居砸了承重墻，我周二抽空搬出來的。還沒找到合適的房子。賀堇掀開眼皮，說。

    他原先想過在這工作的時間久的話，可以考慮買一套離得不遠(yuǎn)的新房，沒想到變故陡生，連租都來不及。

    嗯。是我的問題。傅容介輕扇了下眼睫，看著他說。

    嗯？賀堇不解。

    這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我反省過了，我應(yīng)該主動多去了解，而不是等你說。傅容介接著道。

    他方才可能只是太急躁，才在行為舉止里透露出本心。

    他應(yīng)該想方設(shè)法地從賀堇嘴里翹出承諾來，而不是試圖占有，卻差點把人嚇跑。

    賀堇微微瞇眼：？

    反??？什么時候反省的，這到底反省了個什么，這顯得像是他在pua小朋友。

    或許是床頭燈光昏黃，屋內(nèi)和暖的原因，賀堇臉有些熱了起來。

    這話他沒法接。

    這幾天過得怎么樣？傅容介側(cè)著身問。

    還行。賀堇闔了一下眼，抬眸時又改了說法，不算太好

    可以說，他最煩的就是搬家，而且他還有些認(rèn)床。

    眼下很多大件物品還落在原來的出租房內(nèi)，生活也因此并不方便。

    這還只是其中一件煩心事。

    遇到了哪些事？傅容介靠近了一點。

    賀堇挑起眉，要問這么細(xì)？

    傅容介動了動嘴唇，也可以不說。

    賀堇彎了彎眼眸，也沒什么不能說的。

    他挑了兩件瑣事將起因結(jié)果說明白了，見傅容介神情認(rèn)真起來，突然就起了點別的心思。

    既然要在這攤開說清楚賀堇抬手將被子朝上一提，將兩人攏在其中，只留了一道口透著光，那你也別想逃。

    傅容介微微愕然，在昏暗逼仄的空間里，兩人呼吸相聞。

    他探出手，原本有些不敢再輕舉妄動的心思重新活絡(luò)起來。

    賀堇敏銳地察覺到他的舉動，迅速伸手?jǐn)r截住。

    手心里鼓動的脈絡(luò)清晰而明顯，賀堇熱著臉遞放回去。

    傅容介眼眸染上暖意，要問什么？我言無不盡。

    黑暗里看不清對面人的表情，賀堇也少了拘謹(jǐn)，那就問個簡單的。

    嗯。

    賀堇：以前談過沒？幾個前任？

    傅容介：第一次談，沒有前任。

    傅容介看著他：到你了。

    賀堇：？我當(dāng)然也沒有。

    賀堇：為什么會想跟我在一起？

    圖什么呢？要說負(fù)責(zé)，明明有很多種方式。

    傅容介頓了會兒，因為很喜歡，和你在一起。

    他很快反問，那你是怎么想的，我好像也沒什么能讓你圖的。

    賀堇聽得出來他那原因相當(dāng)敷衍，但發(fā)展至今，他再怎么遲鈍也能看出來那份喜歡是真的。

    他倒沒有非要逼問的意思，萬一逼急了也不一定是好事。

    只是小學(xué)弟敷衍，他自然也不會認(rèn)真答這題。

    畢竟他當(dāng)初開始交往的原因牽涉甚多，傅容介明明也是知道的。

    圖什么？賀堇沉吟一聲，他想起梁泓交男友時慣用的說法。

    圖你年紀(jì)小，圖你身體好？他說。

    賀堇后來就明白了，這句話不能當(dāng)著對象的面說。

    被摟進(jìn)懷里時，他還在想怎么這么突然，察覺到熱燙的部位時，才發(fā)現(xiàn)傅容介是在身體力行地證明這句話。

    還沒問完賀堇掙開了一點，才能喘口氣。

    你接著問。傅容介雙臂圈的牢固，半點松開的意思都沒有。

    賀堇慢慢恢復(fù)了一點神思，耳后到脖頸都是熱的，這幾天為什么不開心？

    能說了嗎？他問。

    傅容介親了親他細(xì)膩的額間，你有點熱。

    還是不能說？賀堇皺起眉。

    傅容介靜了一瞬，才道：算嫉妒心作祟。

    賀堇聽不明白，抬眼瞧著近在咫尺的喉結(jié)上下滑動。

    你不覺得，我像是你生活里的點綴？傅容介的聲音漸漸低下來。

    好像有他沒他都行。

    但我想你能在一些重要的時刻，第一個想到我，而不是別人。傅容介原以為說起這些會不大容易，但這樣的環(huán)境里，竟然還算輕易，比如這次住處的事情也是。

    這樣么賀堇突然有點迷茫。

    他表現(xiàn)的很不在乎學(xué)弟嗎？

    有嗎？

    雖然確實，他沒做到傅容介提起的這一點。

    必須得這樣？賀堇猶疑著問。

    不是。傅容介貼了貼他的臉，只是我是這樣。很喜歡的時候就會這樣。

    所以歸根結(jié)底，他只是想要賀堇更喜歡他一點。

    他突然發(fā)覺，他在感情里暈頭轉(zhuǎn)向。

    很喜歡

    賀堇有點暈暈乎乎。

    濃烈的愛意一同烈酒，沒什么經(jīng)驗的新人往往會因此爛醉如泥醉生夢死。

    有時候你連我送的戒指都沒戴。傅容介質(zhì)問道。

    忘了賀堇察覺他的指腹順著下頜向上去，這也不能證明我不在乎你。

    傅容介緩緩撫弄著他柔潤的唇，湊上前親吻。

    唇瓣相貼的一剎那，賀堇慌忙抬腕推抵開，不能再親了，傅容介疼。

    他這嘴唇的破爛情況說是自己咬破的都沒人會信。

    你身上很熱。傅容介分開了一點，頓了頓，說。

    賀堇確實有些脫力，但他覺得只是捂久了，或者情熱，而小學(xué)弟在調(diào)侃他。

    賀堇掀開了一點被子，透進(jìn)一些空調(diào)的涼氣，并且試圖回懟，你也熱，還硬邦邦。

    傅容介笑了下，算是僵持至今第一次開懷，你這都有點燙了，沒有不舒服嗎？

    賀堇疑惑：嗯？

    傅容介用額頭貼了貼他的，又抬起手背試了試溫度，應(yīng)該是發(fā)燒了。

    沒有吧。賀堇同樣撫上額頭。

    他從洗完澡那一會兒起，頭腦就有些昏沉，意識不太明晰，但他沒在意，以為是氣昏了。

    但只是淋個雨而已，是他最近體質(zhì)太差了么。

    有體溫計嗎，有沒有常備藥箱？傅容介掀開被子坐起身。

    沒。賀堇看著他下了床。

    那我出去買藥。傅容介說。

    賀堇拉住他，現(xiàn)在十點多，藥店應(yīng)該都關(guān)門了。

    那去急診

    賀堇無可奈何道：發(fā)個燒而已，出出汗就好了。

    傅容介蹲下身，揉了揉他泛上紅暈的臉。

    剛剛抱在懷里，總覺得更單薄了一些。

    傅容介喟嘆一聲，凝視著那雙因為熱度而顯得格外濕潤的眼睛，蹭了蹭他的鼻尖，低聲說：寶貝

    賀堇挑眉，抬手按住了他線條流暢的下頜，沒大沒小。

    按年齡算，你得叫我哥。賀堇反駁他的稱呼。

    你想讓我叫什么都行。傅容介的手指攀爬上他的腕骨，逐漸握在手心里，別在這睡了，去我家。

    他垂下的眼睫輕輕抖動了一下，落影跟著晃動，我家有退燒藥。

    第47章 你男朋友好可怕。

    簡單收拾了幾件衣服和必需品坐上出租車時, 賀堇還在回想剛剛傅容介說的話，在他說出我對我們的關(guān)系認(rèn)知很明確，拒絕只是因為不必要, 不是因為感情問題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