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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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華宮燈火通明,南飛瑀守在床榻,看著崔真夏處理崔六寶肩上的傷口,疼痛讓崔六寶抽搐,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臉扯痛他的心。 他沒想到崔六寶會沖上前為他擋箭,更沒想過崔六寶會因他而受傷,應(yīng)該是他保護(hù)她的,可是,她卻因他而受傷…… 南飛瑀握緊拳,這次是他的錯,他對自己太有自信了,他早已安排暗衛(wèi)在他赴約的一刻后再包圍冉清義等余孽。 他以為自己能將崔六寶完好救出,并且能保護(hù)好她,卻沒想到…… 看到崔六寶昏厥的那一刻,他幾乎快瘋了,顧不得冉清義一等人,他抱起崔六寶飛身準(zhǔn)備離開,冉清義的人包圍他,而暗衛(wèi)也剛好來到,他將冉清義交給暗衛(wèi),立刻帶崔六寶回宮。 而他懷里的她,眉頭因疼痛而緊蹙,呼吸急促而微弱,雖然止住她肩上的傷,可她的臉色仍蒼白得不見血色。 南飛瑀沉痛地閉上眼,他寧愿這傷是在她身上,也不愿她受這苦,他知道她有多怕疼。 連一點(diǎn)小擦傷都能讓她疼得眼眶泛淚,更何況是被利箭刺進(jìn)肩膀,她還流那幺多血…… 南飛瑀愈想愈自責(zé),此時此刻,他再也無法維持以往的冷靜,他只能慶幸,還好崔六寶沒事,還好……她還活著。 崔真夏將傷口小心包扎好,拿起手巾擦去崔六寶臉上的汗,看到meimei受傷,她很心疼。 “南飛瑀……” 聽到崔六寶細(xì)微的低吟,崔真夏心頭滿是復(fù)雜,她握緊手巾,低聲道:“金陵皇帝,我有話跟你說。 ”她起身,放下手巾,起身走出內(nèi)室。 南飛瑀看著崔六寶,伸手輕撫去她眼角的淚,仿佛感覺到他,她的呼吸平穩(wěn),低囈的唇微微輕勾。 “乖,我馬上回來陪你。 ”南飛瑀柔了目光,手指輕撫微揚(yáng)的唇瓣,好一會兒,才走出內(nèi)室。 伸手屏退其他人,他看向崔真夏。 “你要跟我說什幺?” 崔真夏臉色凝重,像是沉吟許久,她才徐徐開口:“請你放過小六吧!” “不可能。 ”面對崔真夏的話,南飛瑀不意外,也回得冰冷。 “如果你是想談這件沒意義的事,那我沒興趣相陪。 ”語畢,他準(zhǔn)備踏入內(nèi)室。 “難道你想讓小六死嗎?” 南飛瑀停下腳步,“什幺意思?你是指寶兒這次受傷?這是我的疏忽,我不會讓她再有任何危險……” “不是這個,只要跟你在一起,小六的命就不長。 ”崔真夏定定看著他,眼里閃過掙扎。 南飛瑀瞇眸,聽出崔真夏話中有話。 “你想說什幺?” 崔真夏深吸口氣,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把崔氏的秘密說出來。 “傳聞崔家的祖先是人類與天人結(jié)合所生出的后代,我們崔家世世代代守護(hù)著北魏,崔家天生就擁有與常人不同的靈力,只是經(jīng)過百年的傳承,靈力早已轉(zhuǎn)弱,為了維持血統(tǒng),我們會挑出靈力最強(qiáng)的成為巫女,再由巫女生下繼承者,以此傳承尊貴的血統(tǒng)。 ” “那又如何?”就算崔六寶是巫女,那也阻止不了他,他以為崔真夏早該知道這個事實。 “巫女跟常人是不同的,是繼承天人之血緣,是不能動情的,一旦懂了情愛,她的靈力會消失,會漸漸衰弱而亡。 ”這也是她為何一定要南飛瑀放手的原因。 南飛瑀怔愣,他瞪著崔真夏,黑眸凌厲。 “你以為我會信嗎?”怎幺可能會有這種事,崔真夏以為他這幺好騙嗎? 崔真夏知道他不會輕易相信,她開口續(xù)道:“歷代巫女皆不懂情,她們性冷情淡,對世俗一切皆淡然,可小六卻不一樣,她活潑,愛笑,愛鬧,對什幺事都好奇,這樣的她讓我們很擔(dān)心,我們極力保護(hù)她,不讓她有任何識情的機(jī)會,沒想到……”她卻離家出走,遇見南飛瑀。 南飛瑀抿緊唇,神色冰冷,他不想去相信崔真夏的一句一話,可是心卻仍起了波濤。 “金陵皇帝,你貴為九五之尊,世間女子何其多,絕對會有比小六好的姑娘,請你放小六離開。 ” “放她離開?”南飛瑀重復(fù),繼而笑了,他淡漠地注視崔真夏,薄唇迸出堅定。 “我不會放她走!” 好不容易才得到,他不可能放手,他孤寂太久,而寶兒是他唯一的救贖。 他絕不會放手! 南飛瑀不想去相信崔真夏的話,那只是她的謊言,她只是想藉此讓他放開崔六寶。 他不放,絕對不放手! 可半個月過去了,崔六寶肩上的傷口已漸漸愈合,可她的臉色卻不見以往的紅潤,就連體力也衰弱不少。 “咳咳……”崔六寶捂嘴輕咳,她前天感染風(fēng)寒,結(jié)果肩傷還沒完全好,又得臥病在床。 “來,把參茶喝下去。 ”南飛瑀抱著她,將茶碗遞到她唇前。 崔六寶一口一口慢慢喝下,病弱讓嬌軀無力,軟軟地偎在他懷里,汲取他好聞的氣息。 南飛瑀擦去她嘴邊的茶漬,大手覆住額頭,正常的 溫度讓他松口氣,還好,燒退了。 “要再睡會嗎?” “不要。 ”崔六寶搖頭,她都睡好久了。 “真奇怪,我以前無病無痛的,怎幺遇到你之后就常常受傷,現(xiàn)在還生病了?” 她嘀咕,說者無意,可南飛瑀神色卻微變。 “怎幺了?”看見他神色不對,崔六寶怔了下,怕他當(dāng)真了,急忙道:“我開玩笑的……” “我知道。 ”南飛瑀對她微笑,下顎抵著她頭頂,雙手將她抱得好緊。 “我沒有生氣。 ” 他的手勁讓崔六寶感到微疼,她沒掙扎,只覺得他怪怪的,感覺像有什幺心事。 而且最近他看她的眼神總是沉重,像背負(fù)著什幺,又像在掙扎,那樣的神情讓她不安。 崔六寶微咬唇,她輕扯他的衣袍。 “南飛瑀,我想蕩秋千。 ” “不行,你還病著。 ”南飛瑀立即拒絕,他低頭看著她,“而且你忘了你昨天還發(fā)燒,乖,等你病好了再玩。 ” “不要!”她嘟起嘴,對他撒嬌。 “我覺得我好多了,只是小風(fēng)寒而已,又沒什幺。 ” “寶兒……” “拜托嘛!”杏眸汪汪地瞅著他,“好嘛!好嘛!” “你……”她這樣讓他難以再拒絕,只能無奈地瞪她。 “只能在外頭待半個時辰。 ” “好。 ”知道他同意了,崔六寶立即綻出笑靨。 南飛瑀喜歡她的笑容,他希望她能永遠(yuǎn)這樣無憂無慮地笑,腦中不期然地閃過崔真夏的話。 只要跟你在一起,小六就命不長久。 他壓下心口的波動,不讓自己再去想,轉(zhuǎn)身拿起披風(fēng),將崔六寶包得嚴(yán)實后才打橫抱起她。 崔六寶伸手勾住他頸項,小臉貼著頸側(cè),她微合眼,其實她覺得很累,只是不想讓他再擔(dān)憂,因此她故作無事。 南飛瑀抱著她走到清華宮前的庭院,來到秋千前,崔六寶立即推推他,南飛瑀低頭,她立即笑彎眼。 將她放到秋千上,南飛瑀站在她身后,幫她推秋千。 一蕩高,清亮的笑聲從唇瓣進(jìn)出,她抓住兩旁繩子,轉(zhuǎn)頭對他笑。 “再高點(diǎn),再高點(diǎn)嘛!” “好。 ”知道她愛高,南飛瑀將秋千推得更高,聽到她開心的笑聲,他也不禁勾起笑。 “哈哈……再高,再高……哈哈……咳咳……” “寶兒。 ”南飛瑀立即停住秋千,擔(dān)心地看著她,手掌輕拍她的背。 “沒事、沒事。 ”崔六寶朝他揮手,讓他不要緊張,“只是笑得太開心了。 ” 她彎眸笑著,伸手拍拍一旁的位置,要他坐下。 南飛瑀抱起她,坐到秋千上,讓她坐到自己腿上。 崔六寶窩進(jìn)他懷里,小臉貼著溫暖的胸膛,眼眸緩緩合上,小手被他握住,十指互扣。 她冰涼的手讓他握得更緊,看著她蒼白的臉色,黑眸不由得幽沉。 他怎會不知她的疲累?即使她笑得再燦爛,他還是看出她眼里的倦弱,但知道她是想讓他放心,他也順?biāo)囊狻?/br> 只要她能永遠(yuǎn)待在他身邊,他什幺都順?biāo)?/br> “南飛瑀……”崔六寶輕聲開口,眼睛仍是閉著。 “嗯?”他應(yīng)聲,將她身上的披風(fēng)拉緊,不讓寒風(fēng)襲進(jìn)她的肌膚。 “對不起……”她將臉埋進(jìn)他懷里,聲音有點(diǎn)悶,“那天在御書房,我說了很過分的事,對不起,你不要生氣,好不好?” 南飛瑀微怔,隨即笑了。 “好,我不生氣。 ” “真的?”她立即抬起臉,杏眸水汪汪的,嬌嬌地懇求。 “那也不要不理我,好不好?” 他不禁失笑,俊龐是毫不隱藏的寵溺,“我最近有不理你嗎?”他明明將她呵護(hù)備至。 “因為我現(xiàn)在是病人嘛!你當(dāng)然理我,我怕我身體一好,你就想起我那時的過分,就不理我了,那我寧愿病不要好。 ” “別胡說!”南飛瑀不高興地瞪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虛弱多讓他心疼,手中緊握的冰涼讓他心頭沉重。 他不愛她病懨懨的模樣,他要她像以往一樣能跑能跳,像停不下來的小鳥兒,散播著歡笑。 見他怒了,崔六寶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對不……咳咳……”她捂住嘴,猛然狂咳,呼吸變得不穩(wěn)。 “寶兒。 ”南飛瑀急忙拍背,見她咳得快喘不過氣,立即抱她起身。 “沒、沒事。 ”崔六寶停下喘咳,伸手扯扯他的衣袖,對他微笑,只是臉色卻自得近乎透明。 這樣的她,讓南飛瑀心頭抽緊。 “南飛瑀,我話還沒說完。 ”她垂下眸,聲音小小的、低低的。 “你不要娶別人當(dāng)皇后好不好?我 ……當(dāng)你皇后好不好?” “寶兒……” 崔六寶徐徐揚(yáng)眸,羞澀地對他笑,“我……不當(dāng)北魏巫女,當(dāng)你的皇后好不好?” 在看到他有危險的那一刻,幫他擋箭的那時,她就明白了,她一直向往、一直追求的是什幺。 為何看到表哥表嫂,她心頭會涌起莫名的情緒,她現(xiàn)在明白了,那是欽羨,那是她在北魏從未看過的深情。 她想要擁有這樣的深情,她…… “南飛瑀,我喜歡你。 ”跟喜歡姥姥、喜歡姊姊、喜歡表哥表嫂的喜歡不一樣。 “南飛瑀,我……咳咳!”胸口突然一陣緊縮,崔六寶痛苦地抓住衣襟,身體不斷抽搐顫抖。 “寶兒!”她的異樣讓南飛瑀驚慌。 “南飛瑀……”不要擔(dān)心,她沒事,小臉努力地擠出笑容,“我想……” 永遠(yuǎn)和你在一起。 “寶兒!寶兒!”見她昏厥,嘴角溢出血絲,南飛瑀著急大吼:“御醫(yī)!來人呀!快叫御醫(yī)來!” 崔真夏將手放置崔六寶胸口,眼眸合起,將靈氣傳給崔六寶,不一會,崔六寶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蒼白的臉也有了些微血色。 約過一盞茶,崔真夏才收回手,額頭已布滿汗。 而南飛瑀則沉默地站在一旁,他緊緊盯著崔六寶,見她呼吸穩(wěn)定,臉色不再蒼白,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崔真夏起身走出內(nèi)室,南飛瑀知道她的意思,跟在她身后。 “小六身上的靈力全失,她的狀況比我想的還嚴(yán)重,我暫時將身上的靈力給她,她現(xiàn)在不會有事,可是我不知道能維持多久。 ”她轉(zhuǎn)身看他,神色嚴(yán)厲。 “金陵皇帝,你還不放手嗎?” 放手…… 南飛瑀眸光怔然,他低低自語。 “她說她不當(dāng)北魏巫女,她要當(dāng)我的皇后。 ”他好不容易才等到這句話,卻要他放手? “如果你要小六死,那你可以讓她當(dāng)你的皇后。 ”崔真夏冷視他。 “我不會再阻止。 ” 死…… 南飛瑀沉重地閉上眼,他想著崔六寶蒼白的臉,痛苦的抽搐,嘴角溢出的血…… “她能活多久?” “我不知道,也許一個月、兩個月,也許一年、兩年……沒人知道。 ”而她,也束手無策。 不管多久,都無法一輩子…… 南飛瑀澀然笑了。 “你說,要如何放手?” 崔真夏從懷里拿出青色藥瓶。 “這是忘魂,把這讓小六吃下去,她就會忘了一切。 ” “忘了一切?”南飛瑀怔怔看著藥瓶。 “對,所有事物她全會遺忘,包括你。 ”看著南飛瑀沉痛的眼神,崔真夏知道自己很殘忍,可為了小六,為了北魏,她不得不殘忍。 她將藥瓶放到桌上。 “金陵皇帝,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你是要繼續(xù)自私,還是要讓小六開心無憂地活下去。 ”語畢,她踏出清華宮。 南飛瑀盯著藥瓶,眸里全是掙扎和痛苦。 不放手,她的生命會漸漸微弱;放手,她將會遺忘他,再也不會記得他的一切。 他要如何選擇? 寶兒,你說我該怎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