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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珂坐在床邊歇息,身體像被一劑溫熱的毛巾包裹著,蜷縮的角落通通舒展開來。 心也一下子定了。 陳覺來過這里,又走了,還把行李箱也帶走了,所以今晚應該不會再回來,自己也不會見到他??墒切睦镆呀洓]有害怕的感覺。因為走著走著他發(fā)現(xiàn),無論到哪里陳覺都會在前面等他。 宋珂感覺自己像只笨拙的蝸牛,循著陳覺的足跡一寸一寸向前挪,總是慢了一步。 晚上他就睡在臥室,窗簾也沒拉,就那么敞著。半夜打開冰箱喝了罐飲料,仿佛心有靈犀似的,回到床上電話就打來了。 看到陳覺的名字他一怔,剛喝過的氣泡水都從胃里返上來,鼻底眼底通通酸得很。 “宋珂。” 陳覺的聲音很低。 他沒應。 “meimei說你找我。” 語氣有一點緊繃,大概是怕他生氣。他也的確有氣,所以一直不肯開口。 陳覺沉默了好久才笑了笑:“我今天摔了一跤?!?/br> 他終于問:“怎么搞的?” “搬東西的時候不小心?!?/br> 想起上次陳覺自己在浴室摔倒了,眼睛好一陣子看不見東西,連個幫忙的人都沒有,他忽然就緊張起來。陳覺卻說:“還好你不在?!?/br> 他呆了一下:“為什么?” “手機被我摔壞了,本來打算周一送你的?!?/br> 電話里一下子靜寂無聲,只有微微的風在鼓噪。他聽到陳覺盡力藏起沮喪:“宋珂,這是不是天意?我們總是不能好好在一起?!?/br> 他一時哽咽,沒能立刻開口,陳覺就又笑了下:“我在胡言亂語。不打擾了,你早點休息?!?/br> “等等!” 他匆匆攔住,盤腿坐在床上,看見自己腿上被蚊子叮出好幾個包,又紅又腫的,很難受,心里卻更加思念起陳覺。 陳覺會為了和他打一通電話,不顧身體走到山上,被蟲子咬得滿腿是傷。陳覺會為了讓他安心,即便這樣心灰意冷的時候也主動打過來,只為跟他報個平安,不讓他掛念。陳覺從來也沒變過,又執(zhí)著又癡。 陳覺叫他:“宋珂?” 他想了很久,終于說:“手機里的話我全聽過,壞了也不要緊。你說要給我買按摩椅,還說讓我方便的時候給你打電話,是不是?” 陳覺大概太意外,沒有出聲。 “我都聽過,也都記得,陳覺?!?nbsp;宋珂輕輕地吸了口氣,“如果天意難違,起碼我們還有記憶?!?/br> 天意難違,對他們來說尤其如此。如履薄冰地走過三年,以為苦盡甘來了,其實折磨才剛剛開始。之后的這兩年,宋珂過得暗無天日,只有一件事支撐著他,那就是終有一天陳覺能夠想起來。 對于他們倆來說,能夠彼此記得,已是種莫大安慰。 第74章 再也不能放開你 周日回到臨江天色已經很晚,一座城市的白天有多熱鬧,黃昏就有多寂寥。坐在出租車上宋珂看著窗外一點一點橙黃色的燈,看著高架橋上無數轎車排成等待回家的長隊,緩慢而孤獨地移動著,心里也忽然覺得想念。 他想家,想爸爸,想陳覺。 第二天在公司程逸安約著晚上一起吃飯,宋珂說自己已經有約。 下班后開車回到家,其實也并沒有打算弄得多隆重,就是平常心對待。結果最后莫名其妙還是穿了最貴的一套衣服,最貴的一雙鞋。 市區(qū)的萬豪有好幾家,陳覺訂的那家在市中心,臨著江灘。 工作日的傍晚很堵,宋珂緊趕慢趕還是到晚了。在門口一停,二手廣本被這金碧輝煌的地方襯得尤為寒磣,幸好人家服務生并不區(qū)別對待,仍然第一時間迎上來:“請問您有預定嗎?” “陳總定的?!?/br> 對方顯然是特意在這里等他的,很快領著他走向旁邊的觀景電梯,刷卡直達頂層。 路上宋珂問:“陳總到了嗎?” “一個小時前就到了?!?/br> 電梯升得很快,外面璀璨的夜景如同畫布,整座城市俯覽無余,江水串起一粒一粒明珠般的大樓。宋珂靜靜地站著,心里也跟夜色一樣開闊明亮,過會兒才把荷包里的東西拿出來:“麻煩你幫我一個忙。” 到了頂層,電梯門打開,外面卻跟他想象的不一樣。 沒有透明的玻璃穹頂,更沒有什么鋼琴、燭光,整個用餐區(qū)布置得很素雅,許多潔凈的荷箭在纖細的花瓶里亭亭而立,安靜中又帶點格外的溫馨。 雖然桌子不止一張,可全場只有一個人,孤零零的一個陳覺坐在落地窗旁。宋珂放慢腳步,見陳覺低著頭不知在想什么,就輕輕地叫了他一聲:“陳覺?!?/br> 陳覺靜了一瞬后把頭抬起來,肩微微下沉,像忽然放下什么沉重的石頭一樣。然后他起身替宋珂拉椅子,走路時腿腳好像還有點不便。宋珂快步過去碰了碰他的手:“我自己來吧?!?/br> 他的手背是很涼的,也許等得太久沒有活動。 “路上堵么?!?/br> “還好?!?nbsp;宋珂把西服外套搭到椅背上,“來很久了吧?!?/br> “沒有,我也剛到?!?/br> 說完就叫服務生來倒水,正好留給宋珂觀察他的時間。四天沒見,他樣貌沒變,就是眼下有淡淡青色,不知道是不是睡得不好。 他回過頭,意外與宋珂視線撞到一起,宋珂就把下頜收回去,嘴角微微抿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