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記得我們，那來這里為的什么？”程逸安賭氣似的站起來，說，“我就不信他真的一點都不記得，臭小子賊著呢，興許早就想起來了特地耍著我們玩?！?/br>
    好說歹說才把人安撫下來。

    送走了程逸安，他坐回電腦桌前。找文件時看到特意放在公司的藥，猶豫片刻，終于還是把抽屜合上了?？傆X得沒有必要再吃，因為病已經(jīng)好了。

    晚上帶著貓回到家才覺得腰酸背痛。

    明知是昨晚縱欲過度，可他還自欺欺人地給肩上貼了兩片膏藥。接著就是收拾被燒得亂糟糟的廚房，給小九添糧，最后才把自己洗干凈。

    忙完躺到床上都凌晨了，他給陳覺發(fā)消息：“睡了嗎？”

    陳覺沒回，倒是陳念也給他發(fā)：“睡了嗎？”

    “沒有?！?/br>
    “我也沒呢?！彼苯哟騺?，“我哥在家看紀錄片，什么智能語音的發(fā)展史，無聊透頂?！?/br>
    “他回家了？”

    “回了，下午回的。不知道誰又惹了他，臉拉得老長?！?/br>
    一點小事就拉長個臉，難為以前鐘文亭肯忍讓。宋珂唔了聲，心虛地催她：“去睡吧，經(jīng)常熬夜會讓皮膚變差，忘了之前那個相親對象怎么叫你的了？”

    陳念慘叫一聲：“他叫我姐！”

    之后果然乖乖去睡了，因為再給陳覺打電話已經(jīng)聽不到她的聲音，只有英文的旁白聲。

    “喂？”宋珂輕輕的。

    沒人說話。

    宋珂又喊：“陳覺。”

    電視的音量隨之減弱。

    “怎么還沒有睡？熬夜看電視對眼睛不好?！?/br>
    感覺自己今晚像個老頑固，逮住一個人就開始傳授養(yǎng)生之道，不由得無聲笑起來?？呻娫捘穷^只有淺淡的呼吸，聽上去是在抽煙。

    “你少抽一點吧，抽得太狠對肺不好?！?/br>
    陳覺終于開口：“戒不掉?！?/br>
    宋珂笑了笑，傻傻地說：“明晚我去找你好不好？”

    回應他的語氣卻愈發(fā)冷淡：“既然定了周五那就周五見，其余時間我都有約?！?/br>
    這樣真讓人覺得無法溝通。宋珂躺在床上，只覺得有心無力：“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就因為我說要出差的事。工作是工作，沒辦法，交流會的時間不是我能改的。何況只是見一面，早一天晚一天不都一樣？”

    “當然不一樣。”陳覺沉沉地出了口氣，“我已經(jīng)說了，那天要帶你去一個地方?！?/br>
    第35章 介意你迷過路

    去一個地方，什么地方？

    想了半晌，宋珂只想把自己的腦袋敲開，因為實在不明白那天有什么特別。匆匆忙忙地翻手機，日歷上竟有節(jié)日標注。

    他愣了一下，將信將疑地問：“你是要，跟我過白色情人節(jié)？”

    從來不知道陳覺有這樣的閑情逸致，居然連這種小節(jié)日都要過?？墒顷愑X也沒否認，只是靜了一陣，說：“你回不來就算了，不強求?！?/br>
    “對不起，最近公司事情太多?！?/br>
    一邊這樣誠懇地解釋，一邊在腦中飛速轉(zhuǎn)過幾個解決辦法。要么徹底放棄出差要么連夜趕回來，因為師兄程逸安也有別的事，沒辦法代替自己去參加。

    然而陳覺什么也沒有再說，電話那頭只有低沉的呼吸，后來索性連電視機的聲音也完全消失了。

    “你要睡了？那我——”

    “你掛一個試試?！?/br>
    “不掛，我不著急，就是怕影響你休息?！?/br>
    陳覺語氣這才有所緩和：“我在國外作息一直很正常，昨天是有你在才睡得那么晚?！?/br>
    宋珂臉一熱：“以后不那樣了?！?/br>
    “那我豈不虧了?！?/br>
    簡直拿他沒有辦法：“你怎么變得這樣油嘴滑舌的？”

    過了一會兒陳覺才問：“我變了么?！?/br>
    宋珂靠坐在床上輕微搖頭，想起他看不見，只好又開口解釋：“其實變得不多。你以前說話就經(jīng)常不著調(diào)，尤其在我面前，有事沒事總喜歡貧兩句?！?/br>
    繃了一天的嗓音終于放低，陳覺認真又玩笑地說：“也許相處久了，你就會發(fā)現(xiàn)我一點也沒變?！?/br>
    從前的事他依然不記得，失憶的前因后果他也依然不知道，可是宋珂總覺得他放下了，不再像之前那么執(zhí)著。這是好事情，因為只有放下過去才有可能活得輕松一些，不管是他還是自己。

    “你回房間了？”

    “嗯。”陳覺說，“宋珂，再告訴我一件事?！?/br>
    “什么事？”

    “你不會離開我?！?/br>
    天氣不好，窗外沒有一顆星?？墒撬午娴男脑缫呀?jīng)回到老家那一夜，除夕，漫天的煙花，漫天的歡喜跟希望，仿佛未來還有數(shù)不盡的日夜。他說不出話，因為不知道該怎么讓陳覺知道，自己為了找回他走過多遠的路。

    他聽見陳覺說：“宋珂，你玩過拼圖嗎？我自己現(xiàn)在就是一副拼圖。它無緣無故少了十分之一，不管怎么努力，到咽氣那天也是不完整的。它不可能是件藝術(shù)品，甚至不可能是件裝飾品，因為它的存在毫無意義。”

    這種從心臟最深處挖出來的肺腑之言，聽到耳中反而溫和，也許是因為陳覺語速不夠快。

    “宋珂，我經(jīng)常覺得很孤獨。大家都怕我想起來，你，meimei，顧姨，還有很多人。你們好像很怕我問一些你們回答不了的問題，所以總是有意無意地躲我，但是沒有人考慮過我的感受，也沒有人在乎我需不需要那十分之一?！?/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