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夏末(五)搭車回家
江父獨自走在前頭,池硯秋和江漫淼稀稀拉拉地跟在父親的身后。 江漫淼困得睜不開眼,所以也不怎么說話。她還穿著池硯秋的格紋外套,只是剛剛“激情運動”,熱了點就把扣子給解開了。 她懶洋洋地抱著他的左手臂借力,不顧形象地像一個大型掛件一樣倚在他身上。 江漫淼的頭發(fā)在他的磨毛衫上蹭來蹭去,亂蓬蓬的,還粘了好幾根掉的上去,池硯秋偏頭伸出右手,給她把吃進(jìn)嘴里的頭發(fā)拿出來。 他安靜地看著她因為走動晃來晃去的小臉,他那雙憂郁了許久的眼,總算在夏天的尾巴舒展開來。 很久沒見她那么溫順的樣子了,他一下子覺得剛才的冒險行為很賺。 從他讓她暫時不要和他有性意味的接觸開始,她就不高興——雖然其實除了不zuoai,其他方面他還是一如既往。 他剛開始參加籃球比賽訓(xùn)練的時候,她還沒太在意,以為他只是說說而已,還是跟往常一樣偷偷在別人注意不到的時候撩撥他。 比如說當(dāng)mama在家吃飯的時候,江漫淼會突然在桌子底下伸腳揉按他的襠部,感受到他被撩得yinjing硬挺起來,又馬上收回去。接著還要裝作好jiejie關(guān)心弟弟的樣子,一臉無辜地跟mama說:“秋秋是不是發(fā)燒了?他的臉好紅,筷子也不動?!焙λ贿叿裾J(rèn)一邊心里七上八下,坐在桌邊一動也不敢動,怕被mama看到他那鼓起的褲襠。她則跑到玄關(guān)找體溫針要親自給他測體溫,他不敢“勞煩”她,因為遞來溫度計的時候,明顯她眼里都是小惡魔般的精光。 她撩撥了他好多次,他都無動于衷,這惹惱了習(xí)慣擁有一只百依百順大狗狗的江漫淼——平時一旦接收到信號,他都能迅速“領(lǐng)會”她的暗示,當(dāng)時或隨后“安慰”她。但那半個月,他即使被她撩到褲襠壯觀,也竟然守住了那條線。 江漫淼不能理解,她的怒氣值一天天地累積。直到她看他竟真的贏了球、從商廈回來又正式被他拒絕,她的忍耐到了極限。 她表面上雖是冷若冰霜,但心里卻是怒火滔天。 當(dāng)天晚上就趁著他不注意,把他的洗漱用品全扔了,再抓住他出門買新的的空隙,在他的床上被上噴滿了花露水,讓他一晚上都只能睡在沙發(fā)上,第二天腰酸背痛去上課。他桌洞里出現(xiàn)的東西,不用想都知道是她塞進(jìn)去的,丟了物品后還因為不想把事情做太過分,她都給他準(zhǔn)備了備用的,嗯,為了整他還額外花了錢買這些道具。 池硯秋被這么對待完全不生氣,甚至覺得背地里為了他張牙舞爪的她也可愛的要命,希望她以后有什么怨都能沖著他來就好了,而不是指向她自己…… 這樣的局面,他一開始并不是有心造成的——他不知道怎么解釋他的要求,或者說他解釋了,她沒有聽進(jìn)去。她討厭他一本正經(jīng)搬出倫理道德來好像要探討未來的樣子,她只會說也許明天她就會出車禍死掉,她才不要浪費時間去糾結(jié)這種無聊的問題。他說這是因為他擔(dān)心她未來會后悔不能組建正常的家庭,她就會說:“池硯秋你終究是為了自己才這么做的對吧?是你自己在猶豫!你明明知道我根本不相信這種虛假的婚姻童話?!?/br> 說再多,她也只會揪著一點不放:他要在兩個人目前可以說是負(fù)數(shù)的距離上往后退一步,那就等于——他推開了她——無論因為什么,在他們之間,這都是不能被她所接受的事情。 池硯秋那段時間被江漫淼這樣“全心全意”“無處不在”地“偏愛”,他那被她注視被她獨愛的私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后來他反而是早已經(jīng)想好了,卻在縱容她和試圖繼續(xù)享受這樣被虐的局面。雖然他也擔(dān)心最后哄她的時候會異常艱難,但是他實在是難以自拔。 直到她突然不再虐他了,甚至連日常姐弟之間的接觸都徹底避開;直到她在五班門口和那個大塊頭言笑晏晏——他恨不得讓那個大塊頭瞬間消失在地球上——他才發(fā)現(xiàn)他玩脫了。他和淼淼之間從來沒有插進(jìn)來過第叁人,他以為挑剔的江漫淼不會隨便接觸別的男性,是他太自信了。 無論他認(rèn)為要考慮的事情有多重要,淼淼和淼淼對他的依賴都絕對是第一位的要仔細(xì)維護(hù)的東西,他怎么能因為被虐得飄飄然就忘記了? 英語考試結(jié)束后,他急匆匆回了家,滿頭是汗地在她反鎖的房間門口說了一大堆,她不理,過了半天才開門無動于衷地回他一個:“哦,知道了?!?/br> 家長會那天mama也在,她并沒有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這兩天正式放了假,他和前幾天剛考完等成績的時候一樣,化身FBI緊緊盯著江漫淼的一舉一動,一邊焦慮,一邊慶幸地發(fā)現(xiàn)她可能是考完試很累了,還并沒有真的約徐健豪出來。 誰知道江父突然就從外地回了家,還要帶他出去吃飯。他哪敢讓江漫淼離開他的視線范圍,便以“最近治安不好,mama不在,不能留jiejie一個人在家”為理由讓爸爸也把不情不愿的江漫淼一起拉了來。 后面發(fā)生的事情……咳咳。雖然不知道江漫淼的氣消了幾成,可能是現(xiàn)在太累了懶得和他計較,不過至少她不會完全避開他了。即使后面還有很多壺夠他喝的,他現(xiàn)在也覺得很幸?!?/br> 走了一分鐘,江父主動打開話匣子。他像大多數(shù)父母一樣,這個階段最關(guān)心的還是孩子的高考和大學(xué):“硯秋,剛剛姜伯伯還夸你呢,說你‘一表人才,大方冷靜’,很適合進(jìn)機關(guān)單位工作,到時候高考就選法學(xué)、金融之類的,容易做公務(wù)員,也……”聲音聽起來很年輕,不像快五十歲的人。 池硯秋看到江漫淼皺著眉又打了個哈欠。 池硯秋難得很是沒禮貌,他打斷父親:“爸爸,你剛剛沒喝酒吧?”用手刮了刮江漫淼的小鼻子,啊,被她拍開了手。 “沒有沒有,‘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他們見我還要帶你們兩個小的回家,也就算了。”停車場就在眼前,江父按了按遙控器,他們家的車響了并閃了幾下燈。 “哎,我知道你們倆不愛聽我說這些……漫淼也是,女孩子家家,就讀師范當(dāng)老師,穩(wěn)定又輕松,嫁了人也好相夫教子?!苯岛吡艘宦?,掐了池硯秋胳膊一下。 池硯秋無奈地笑笑,聳了聳肩表示:算了,讓他說完吧,我也沒辦法。 江漫淼瞪了池硯秋一眼,池硯秋才又開口道:“爸爸,知道了,淼淼和我會考慮的,這些事情還是得先等考完出成績了再說才有意義?!?/br> 上了車,江漫淼和池硯秋坐在后排,她系好安全帶就閉目養(yǎng)神,江父還想說點什么,被她一句“差不多得了,你是不是更年期啊,那么啰嗦”堵了回去。 江父臉上肌rou扯了兩下,只好說:“好吧好吧,我相信你們倆都很懂事又有悟性,到時候再說吧?!?/br> 池硯秋跟江父搖了搖頭:“淼淼是困了。”江父本來也就沒打算計較,開了車也不再說話了。 車?yán)锏膬?nèi)后視鏡照出池硯秋低垂著的清冷眉眼,他的和父親江龍興的長得很像,但是因為兩人氣質(zhì)大不相同,大部分人不仔細(xì)看不會將他們聯(lián)想成父子。 江龍興是官場老江湖了,一雙桃花眼見人就笑,總是擠出很多眼紋,總能和別人侃侃而談,言語間展露他的經(jīng)驗和學(xué)識——除了面對女兒江漫淼和妻子林秀。江漫淼不把江龍興噎死,他就算今天走運,而林秀連看都不想看他一眼,敢對著林秀說廢話,林秀能直接把他掃地出門。 池硯秋的眼里很少有笑意,即使面對親生父親江龍興也讓人覺得冷淡。對待林秀,池硯秋則溫和有禮,常常笑;對待江漫淼,他更是趕都趕不走,腆著臉恨不得給她摘星星摘月亮,比他這個親爹對女兒還寵。 哎,羨慕自家兒子和自家女兒關(guān)系太好,江龍興看著內(nèi)后視鏡里正盯著江漫淼的池硯秋的那雙眼,溫柔得能掐出水來,他老臉一垮,真是有苦說不出啊。 “爸,車窗忘關(guān)了?!背爻幥镄÷暤靥嵝?,江漫淼已經(jīng)快睡著了,頭發(fā)被沖進(jìn)車?yán)锏臍饬鞔档脕y飛。 “哦哦,不好意思,忘了。”江龍興趕緊把車窗都搖上,打開空氣循環(huán)。不是,他為什么對自己兒子那么客氣???江龍興覺得自己的人生真的很失敗。 江漫淼枕著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fā)睡著了,呼吸均勻。池硯秋幫她把亂發(fā)稍微整理一下,又順手從穿在江漫淼身上的自己那件西服的口袋里掏出江漫淼的手機。 池硯秋劃開鎖屏,江漫淼果然懶得改密碼,點進(jìn)社交軟件“替她及時回消息”,為了恰當(dāng)?shù)鼗貜?fù),“理所應(yīng)當(dāng)”要看“前情”。 學(xué)習(xí)很忙,江漫淼也沒什么時間聊天,一列最近聯(lián)系人里明顯都是女性用的頭像和備注,除了某個用萌貓頭像但是名字一看就很猛的徐健豪,他還在第一位。 池硯秋毫不猶豫,直接點開了和徐健豪的聊天框,徐健豪解釋自己剛剛不小心點錯了通話鍵,還順勢說起一些有的沒的,又發(fā)了幾個貓咪搞笑視頻過來。 真遺憾,淼淼是狗派。 池硯秋又往上劃,徐健豪倒是經(jīng)常給江漫淼發(fā)消息,一發(fā)就是好多條,有些甚至可以說是用聊天框?qū)懶帕?,池硯秋完全看不出來這只大黑牛心思這么細(xì)膩,怪不得他手下有那么多忠心耿耿的小弟。 江漫淼一開始還算熱情,聽他講了些家里的事情。徐健豪長那么壯一方面是被父母帶著去體育鍛煉的緣故,另一方面是家里做鋼材生意,他經(jīng)常幫忙搬貨練出來的,曬黑也是無可避免,還有一些他在健身房凹肌rou、在店外蹲著做電焊的照片。 江漫淼言語間明顯對這位少爺?shù)拇髩K肌rou和校園工作并行的兩重生活很感興趣。 不過淼淼就是叁分鐘熱度的人,徐健豪發(fā)的消息太多,她不知道怎么回反而會干脆不回,堆到最后,最近甚至叁四天都不回一條。 池硯秋看完他們聊天的內(nèi)容后,也不標(biāo)未讀來遮掩,甚至模仿江漫淼的語氣幫她有禮貌地回復(fù)了,然后把她的手機又放回西服的口袋里。 車?yán)锖馨察o,又晃來晃去的,就像在搖籃里一樣。江漫淼睡得很沉,睫毛像扇子一樣在眼底映下陰影。前方是一個大拐彎,池硯秋伸手護(hù)住她的頭往他身子這邊靠,防止她一下子歪太遠(yuǎn)撞到什么東西上。 江漫淼的手臂毫無防備地垂在身側(cè),池硯秋咀嚼著她對徐健豪說的那句“我可以捏你的肌rou嗎?看起來真的很性感”,決定了他要明天要去健身房鍛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