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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就是軍訓的最后一天,最后一天上午的時間一半拿來訓練,還要留一半彩排下午的閱兵式。 今晚標兵小小表演完一段隊列之后,還得接著抓緊時間訓練護旗和升旗。 席彥記得以前升旗儀式是由教官隊伍來完成的,結(jié)果那姓鐘的大蝴蝶翅膀一扇,這個任務就落到標兵頭上了。 標兵隊伍肯定比不上國家國旗護衛(wèi)隊,年級上也選不出三十六名同學來滿足這個陣容。但三名升旗、護旗手后面,還有一支十二人的隊伍,看起來也相當威儀莊嚴。 那十二名隊員解散后,剩下三個最重要的角色,還單獨留訓了一會兒。 鐘秦這天,是熄燈后才洗完澡回到宿舍的……根本也沒時間單獨給席彥表演一段。 鐘秦輕手輕腳爬上床,果然有雙亮晶晶的大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盯著自己看。 “……”鐘秦仰面躺好,對著天花板,也不扭頭,好像是對著空氣問了一句,“……腿還疼嗎?!?/br> “疼?!睅缀鹾蜋跅U融為一體的大毛毛蟲面向鐘秦側(cè)躺,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完,還要特別討嫌地補上一句,“如果提供免費捏脖子服務的話會好一些。” 鐘秦也不知道腿疼捏脖子會有幾毛錢用處,他只瞥了席彥一眼:“你還是疼著吧。” 席彥不說話。 鐘秦:“……” 席彥還是不說話,就殷切地盯著鐘秦看。 席彥的眼睛一旦睜大,就顯得很圓,眼珠子又黑又亮,配上這眼神,人就像極了寸步不離守在桌沿邊圍觀鐘秦吃飯的狗崽子。 鐘秦:“…………” 鐘秦覺得自己遭到了屬性克制。 他只好認命側(cè)過身面向席彥,把一只手臂從欄桿寬大的間隙中伸了過去。 席彥得逞,乖馴地往枕頭底下埋了埋,正對鐘秦蜷成了只蝦米,把自己袒露的后脖頸送到鐘秦溫熱的掌心里。 鐘秦幾乎是下意識屈指……在他柔軟光滑的皮膚上輕輕撓了撓。 兩個人同時愣了一下。 在席彥對“小狗待遇”提出質(zhì)疑之前,鐘秦不著痕跡移開目光,難得先開口說:“……你想知道明天標兵的安排嗎?!?/br> 席彥脖子上的皮膚和鐘秦的體溫連在一起,腦子就不大運作了。他懵了一下,想問什么安排,腦子里又亂哄哄地分心去想鐘秦終于開始對他分享起一些瑣事來。 卻聽鐘秦又問:“或者你想要自己猜?” 席彥忽然感慨,鐘秦真是有種把曾經(jīng)的矛盾點轉(zhuǎn)化為“哄人點”的神奇能力。 席彥那不太運作的腦子逐漸恢復功能,他篤定道:“你是升旗手?!” 鐘秦淡淡嗯了一聲。 可能是因為席彥那雙眼睛即使在昏暗的夜里也依稀可見情不自禁的笑意,鐘秦的目光也不自覺柔和下來。 虧得是席彥一直以來都有文明的好習慣,不至于在大家休息的時候大聲說話,但他心里實在開心,比他自己今天被選中去當他們六連的領(lǐng)頭標兵還要開心。 ——如果可以,他現(xiàn)在就想像上次跑完接力那樣,跳到鐘秦身上。 但好可惜他不能。 所以席彥就在床上扭了扭,過了把干癮,又把臉蒙進鐘秦手心,抱著并不十分細膩但足夠柔軟厚實的被子,自顧自傻樂了一會兒。 鐘秦輕笑一下,順勢屈起食指和中指,夾住席彥的鼻子:“你亂動吧,我不捏了?!?/br> 席小狗帶著細小鼻音哦了一聲,乖乖不動了。 席彥一邊享受鐘秦的免費捏脖子服務,一邊用帶著一點小小驕傲的語氣和鐘秦有來有回地交換分享:“……我選上了連隊的標兵,過主席臺的時候得一邊齊步走一邊扭頭敬禮,走不好就會很丑,今天練一晚上了?!?/br> 鐘秦揚揚眉,像當時表揚席彥那三百多名的月考成績一樣,說:“這么厲害?” 席彥嘟囔了一句:“……可不嗎。” 但果不其然鐘秦對人溫柔得很有限:“連隊選標兵都不看身高的嗎?!?/br> 席彥呲著牙:“嘶你這人!高的都讓你們給要走了,連隊只剩帥的可以選了。” 鐘秦嗤了一聲。 那么輕,嘲諷味卻那么重。 席彥:“……” 半晌,席彥又拿出自己三百多名“提點”人家十多名的姿態(tài)來,說:“我這么帥所以……你明天要好好表現(xiàn)一下?!?/br> 鐘秦發(fā)出一個輕輕的氣聲,席彥知道他是在笑。 但席彥十分大度沒跟他計較,放心地合上眼,頭頂蹭著鐘秦的手臂找到最舒服的姿勢,做自己的美夢去了。 在席彥閉上眼睛之前,鐘秦從他眼里看見了一種毫不掩飾的信任。 鐘秦無憑無據(jù)地感覺……那種信任和別人對他的信任似乎不太一樣—— 太多人認為他只有做難易程度與他能力相匹配的事情才算沒有“大材小用”、太多人擅自提高了對他的期待值又因為沒達到那個值就覺得是他沒做好。 “別老是弄那些貓貓狗狗耽誤了學習”和“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是能做得更好的”這兩句話,幾乎伴隨著鐘秦的成長。 但他其實一直都覺得“沒做好”原本就是個挺正常的事,無論對誰都一樣,至于需不需要做得“更好”,只要對得起自己就行。 正如席彥“懂”的那樣,鐘秦從沒有對自己態(tài)度隨便過,只是人與人不一樣、天才與天才也不一樣,鐘秦有他自成一派的“認真準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