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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畢竟是謝姜的家事, 江溆作為一個外人,還是一個目前連個名分都沒有的外人, 是不便插手左右的,只能陪在她身邊。 他將人送到被窩,親自擰了熱毛巾替她擦了臉,又是捂了捂她哭了太久的雙眼, 見她眉心依舊緊蹙著,便是伸手以指腹輕輕將其揉開。 謝姜細眉皺了皺,不知夢到了什么,小手緊緊攥住了錦被,骨節(jié)泛起森白,可見她用的力道之大。 江溆皺著眉握住她攥緊的手,一點點的將其放松開,捏了捏她的手指,阻止她再度攥緊,“聽話,乖?!?/br> 對于怎么哄謝姜,江溆不要太熟悉。 片刻后,苗苗找過來,替熟睡中的謝姜診了脈,又是皺著眉下了針。 銀針刺入xue位的感覺并不好受,本就虛弱的謝姜忍不住痛呼出聲,掙扎著就要醒來,苗苗及時取下銀針。 江溆急忙拍了拍小姑娘的腦袋,耐心的將人哄著繼續(xù)睡去了。 回到外間時苗苗正在等著他,手邊放著一沓沓的紙箋,手上正在翻看一卷竹刻,罕見的嚴肅起來,面色微沉,與平日的嬉笑調皮截然不同。 江溆心下一沉,瞥了一眼里間的方向,給苗苗遞過去一個眼神,自己率先大步走出。 知道他不想打擾謝姜休息,苗苗便跟著走出去,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來。 “情況不是很好,你要有心理準備?!?/br> 她直接開門見山的說了情況,并沒有隱瞞或是迂回,揉了揉額角,嘆息中帶著明顯的疲憊。 江溆閉了閉眼,收緊了手掌,盡量讓自己冷靜下來,“具體如何?” “雙生蠱本身就陰狠,很少有人會犧牲自己去培育母蠱,畢竟這個過程很痛苦,是以培育成功的雙生蠱很少見,它也漸漸失傳了,我也只在苗疆的典籍中見到過?!?/br> “殿下本身身子弱,蠱蟲已經(jīng)在體內待了十多年,若要徹底處理干凈比較難,而且過程會比較痛苦。” 苗苗本身也很無奈,她也沒想到真的會有人這么狠,不惜毀掉自己去給人種下雙生蠱,這和同歸于盡沒有什么區(qū)別。 雙生蠱之所以失傳正是因著它太過陰毒,鮮少會有人真的去使用,這也是她第一次在典籍之外見到。 江溆皺起的眉頭稍稍舒緩了些,“也就是說,并非沒有辦法?!?/br> “話是這樣說沒錯,但是……” 苗苗頓了頓,頗為苦惱的抓了一下自己的發(fā)絲,“不過這整個過程不太好受,一旦開始便不能停止,若是出現(xiàn)了什么意外,殿下很可能……” 接下來的話她沒有繼續(xù)說,但江溆也能猜得到。 “那也不能還未開始就放棄?!?/br> 江溆閉了閉眼,眉宇間泛著疲倦,可見他這幾日也不曾休息好,“我總不能看著她被毀掉?!?/br> 姜姜如今已經(jīng)及笄了,而上一世的她是在她十八歲時驟然離世的,很是猝不及防,那樣的畫面一度成為他余生的夢魘。 許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江溆有些煩躁的掐了一把自己的眉心,“不管如何,我會一直陪著她的。” 苗苗皺眉,定定的看向他,“真的嗎?” 江溆點頭,顯然不明白為何她會問這個問題,“自然是真的。” “既是如此,那你可不能中途離開她,畢竟這個過程不能讓她孤單?!?/br> 苗苗淺淺嘆息,猛地闔上手中竹刻,“阿娘說,你們這邊的男人多是薄情,說話是做不得數(shù)的?!?/br> 就像她那從未謀面的阿爹一樣。 她眨了眨眼,逼回眸底的苦澀淚意,再度問他,“你真的不會離開她嗎?這個承諾作數(shù)嗎?” 江溆驚詫的看了她一眼,雖然不明白她話中的嚴肅與惆悵從何而來,但這并不妨礙他表明自己的心意,“不會離開,永遠作數(shù)。” 苗苗沉默了幾息,才移開視線,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如此便好,我會盡全力保全她?!?/br> 說著,她又想起來一件事,“對了,我將母蠱取出來了,那位二姑娘已經(jīng)時日無多,我知殿下與她感情極深,此事的打擊不小,想必一時半會兒緩不過來,若是留了心結,對她日后的治療百害而無一利?!?/br> 言外之意便是,謝姜必須直面姜寧菡,一味地躲避不是辦法,姜寧菡的確害死了皇后,也差點害死了她,謝姜必須坦然接受,而后也必須放下。 “我先去動手準備,需要注意的事情我會整理好給你送過來。” 說罷,苗苗便離去了,腳步匆忙。 江溆站在門外調整好自己的情緒才走入屋內,小姑娘已經(jīng)睡熟了,眉心依舊蹙著,可見睡夢中并不是什么讓人愉快的事。 江溆閉了閉眼,緩緩俯身,在她眉心落下一吻。 幾日后,謝珺到達姜府,此時謝姜正在院中練字,宋沉在一旁為其研磨,落花打著旋落下,綴在她的鬢發(fā)間。 謝珺倉促將瀚城的事情處理完,接到了來自園洲與圣人的來信,馬不停蹄的趕來姜府,幾乎是日夜奔波,已經(jīng)好幾日不曾好生休息過了。 他確實是不敢耽擱的,畢竟他就謝姜一個meimei,當她還是一個小蘿卜頭時他便將她帶在身邊,恨不得栓在自己身上,舍不得她受半點委屈,沒想到還是讓她受了苦。 他小心翼翼養(yǎng)了這么多年的姑娘,卻是被一個小小的蠱蟲折磨成這樣,都消瘦了這么多,這幾日肯定很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