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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如何形容阿月的容貌。 阿月生有一種異族的美。 她有一雙特別美麗的眼眸,眸色比尋常人較淺些,陽光下顯得玉石般剔透,眼尾上翹,又顯得清麗又靈動,像是山澗中跳躍的小鹿的眼眸,一張小小的瓜子臉,比門外的雪還白,一頭烏發(fā)只是隨意地用絲帶松松垮垮地束在頸后,除此之外半點妝點也沒有,卻仍然顯得清水出芙蓉。 “久等了,進來吧,”她微笑著側(cè)過身子,“外頭真冷,勞累你了。” “是我貿(mào)然打攪了?!鄙VτX著自個成了笨嘴拙舌的鸚鵡,她從后山下來,身上衣裳還沒換,衣裙因跪在雪地,還沾了些泥點子,見了她更有些自慚形穢,桑枝拽著衣擺,低頭應(yīng)了聲,走了進去。 屋子里暖風(fēng)撲面而來,讓她快要凍僵的身子立刻便松快起來,里頭雖然燒足了炭火,卻不顯得氣悶,爐子上貼了幾個小橘子,烤得滿室水清香撲鼻,讓人精神一振。 “真香。”桑枝在案邊坐下,忍不住羨慕道,“真難得能在這里見到橘子,平安鎮(zhèn)不產(chǎn)橘子,這幾顆橘子要運過來,想必也不容易呢?!?/br> 阿月聽聞笑了笑:“倒沒那么金貴,萬劍山莊里便栽有橘子樹,想來是阿魏新摘來的。” “這里竟能栽活么?”桑枝好生驚訝。 鄭沅心想,就我頭上這【自然親和力】的光環(huán),能有什么種不活呢? 面上卻是一本正經(jīng)地點頭解釋道:“外頭冷,栽在暖房里就是了,養(yǎng)得活的。這些是我兩年前栽的,現(xiàn)在已長得枝繁葉茂了,每到冬季便會結(jié)滿一樹金桔,下雪的天烤著吃很是不錯?!?/br> 她說著從拿黃銅小箸夾起一顆烤得表皮黑焦的橘子,吹了吹,慢慢剝開,掰做兩半,遞給桑枝一半:“你嘗嘗看,我最喜歡冬天吃烤橘子了?!?/br> “謝謝?!鄙Vδ槺慌v騰的爐火烤得微紅,鬢角都有些微汗,對面坐著的女子裹著厚厚的大氅,卻還是臉色蒼白,手指冰涼,很是畏寒的樣子。 鄭沅有些好奇地看著女主乖乖吃橘子的樣子。 桑枝也在悄悄地偷眼打量她。 沒有想到傳說中萬骷谷的圣女會是這樣恬靜溫和的模樣,也沒想到自己竟然能和阿月這樣心平氣和又像是朋友一般交談。 她心中那點千回百轉(zhuǎn)的情意根本不敢訴諸于口。 除卻應(yīng)北之的相托,她心底其實也像貓?zhí)蛞话?,被說不清道不明的好奇吸引,想看看虞公子放在心里那么久的人到底是怎樣的。 如今見到了,似乎就明白了虞公子數(shù)年等候是為了什么。 阿月姑娘給人的感覺是特別的。 很難形容,她的一顰一笑就像這雪景,是安靜又溫柔的,望著你的時候總是很專注,像是能看到你心底去。 若是自己是男子,生命里曾經(jīng)遇見過這樣一個姑娘,也是會念念不忘的。 何況,聽說虞公子和她,也是年少便已相識了。 哎,為何她要說“也”呢? “這是今日的藥嗎?”阿月吃完了一顆橘子,突然出聲問道。 桑枝這才回過神來,突然想起一般“啊”地一聲,連忙紅著臉把藥壺拿起來:“真是抱歉,竟然連正事都差點忘了——這藥是早上我?guī)煾柑匾飧牧朔阶雍笮掳镜?,阿月姑娘你快喝了吧,再放就涼了,藥效便差了?!?/br> 鄭沅并沒有應(yīng)聲,支起胳膊,托著腮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 桑枝站起來,拿過倒扣在藥壺上的白瓷碗,小心翼翼地傾倒瓶口,黑沉沉的藥汁剛好滿滿一碗,還散發(fā)著熱氣。 她這才抬起頭來,發(fā)現(xiàn)了鄭沅專注的視線,不由又臉更加紅了:“阿月姑娘怎么一直盯著我瞧?可是我臉上粘了什么東西?” 鄭沅搖搖頭,雙眉一蹙,欲言又止。 “阿月姑娘是有什么話要同我說么?請直言。”桑枝更為奇怪。 “原本聽沈阿婆說你……我還不信……”鄭沅淺淺笑了笑,“如今見了,才知道不假,看來你真的一點也不記得了……應(yīng)北之找了你兩年呢,可惜你如今是一點也不記得他了?!?/br> 桑枝慢慢瞪圓了眼:“阿月姑娘所言何意?” 鄭沅慢條斯理又拿了一顆橘子來剝,抬頭笑道:“你不叫桑枝,你是萬劍山莊的女主人,已失蹤了兩年,你真名叫岳竹心,是應(yīng)北之相戀多年的妻子呀?!?/br> “我……”桑枝騰地站了起來,只覺得頭疼欲裂,眼前一陣陣金星亂冒,想說什么又哽在喉頭,什么也說不出來。 她剛站起來,又差點摔在地上。 被鄭沅伸手扶住了。 扶住她的手涼得像冰,讓她慢慢找回了自己的神智。 那些話其實來到萬劍山莊后很多人明里暗里提醒過她,但她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情況,都下意識選擇了忽視。 她什么都不記得了,怎么能因為別人的話就相信? 何況她心里…… 她喘了口氣,抬起眼,鄭沅靜靜地看著自己。 “你好些了嗎?” 桑枝點點頭,她如今心里很亂,不想再呆下去了:“抱歉,我身體不適,先回去了?!?/br> 鄭沅平淡地點點頭,起身送她到門口。 她幾乎是跑了出去。 鄭沅看著她狼狽的背影,嘴角勾起一絲笑意,結(jié)桑枝還沒邁出院門,又氣喘吁吁地折返回來,在鄭沅驚訝地眼神中,拉住她的手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