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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字的猶如鐘聲雷音,果然將許康輝震在原地。他一時沉默了起來,神情也不如方才回絕時的堅定。 如果不是老夫人提醒,恐怕他不會意識到,更可能未來也不會想到,原來他很少考慮自己以外的事情。 常言說”男兒應當以成家立業(yè)為重“,他做到了后面一件事,并且將之做到了極致,所有的精力全投在了軍營。而成家,他僅僅只是成了家,對于子女的關心甚少。 許康輝過了會兒才說:“母親,您讓我想想。” 他松了口,老夫人跟著松了口氣。她試探地說:“你若是忙,母親先幫你相看,你要是覺得不錯,咱們就找人上門提親。時間若趕得及,正好讓她幫忙蘊靈的婚事?!币彩〉靡艺盏胗洝?/br> 許康輝緊皺的眉頭一點點撫平。他看來是被說服了。微微頷首,說:“就由母親您來做主吧?!?/br> 老夫人得償所愿,滿意地笑了。 府里小事藏不住,大事不用藏。許康輝剛走出慈安堂,楓眠苑里便知道他要續(xù)弦了。 丫鬟柳葉將消息告知蘇氏時,蘇氏整個人呆愣住了,久久不能回神。 “姨娘?”柳葉猶豫地喚她。 蘇氏眨了眨眼睛,喉嚨干澀,聲音很是沙?。骸傲~,你說的可是真的,老爺他真,同意了?” 她難以置信的話都講不出來了。 柳葉難過地看她:“老夫人提出要幫老爺相看人家,老爺他沒有拒絕?!?/br> 沒有拒絕就是默認了的意思。 蘇氏百般不相信,可又不得不相信。許康輝怕是真要娶新人。她腦子一下變得好亂,然而她的心更痛,仿佛刀絞似的。 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哪怕現(xiàn)在遭了他的厭棄,可她對他仍存了幾分真情。她當了他十幾年的枕邊人,了解他不是一個沉迷女色的人??汕∏∫簿褪且驗檫@份不喜女色,得知他要娶妻時,才會更難以接受。 “怎么就,突然要娶妻了呢?”蘇氏喃喃,目光空洞地望著門外邊伸出的一根枝丫。 枝丫上綠色盎然,生機濃烈??稍谝黄G意中卻包裹著一小片黃色樹葉,被掩蓋了澄黃的光彩。 蘇氏愣愣地想到,這棵金葉榆種了有七八年。還是當年許康輝升職任總督,舉家搬來京都時,他與她一起種下的。 樹仍活著,園藝匠人每天精心養(yǎng)護??稍倬模钱吘挂彩且豢美蠘淞?。 七八年,人生才有幾個七八年。 “姨娘。”柳葉想了想,輕聲說,“老夫人來找老爺之前,忠國公夫人來了府里。她在慈安堂待了半個時辰。后來,老夫人便吩咐常嬤嬤,讓老爺回來了去找她?!?/br> 忠國公夫人?蘇氏聽到,頓時回過神來,眼神一厲,“國公夫人?許蘊靈的舅母?” “正是?!绷~點頭。 “她去找老夫人,老夫人又去找老爺?!碧K氏輕聲重復,再沒心思傷春悲秋。她的指尖一下一下點著桌面,冷冷一笑,“我就說老爺怎么突然要續(xù)弦了,原來是有旁人作祟慫恿。” 柳葉安靜地立在一旁。 蘇氏短短一息間經(jīng)歷了跌落山頂最后又峰回路轉(zhuǎn)的心路歷程。心緒到此刻都沒有平復下來。她感覺自己被人玩弄戲耍了。 蘇氏握拳捶了桌面一記,咬牙道:“好啊,我已經(jīng)落魄到這般田地,她們竟然要步步緊逼。續(xù)弦?呵,她們哪里是想讓老爺續(xù)弦,分明要徹底將我打入泥潭,再無翻身機會!” 柳葉依舊不出聲。 蘇氏目光狠厲,篤定道:“定是許蘊靈這個賤人出的主意!” 不然忠國公夫人平白無故為何專程去找老夫人。定是許蘊靈心中有鬼,可惜不好親自出面,只好借國公夫人的口趁機蠱惑老夫人叫她給老爺續(xù)弦。 “她想都別想!”蘇氏越想越恨,余光一掃,看到了桌上的茶杯。抓起作勢就要扔地上發(fā)泄。 “姨娘,您別生氣?!绷~連忙阻止,提醒說,“外邊院里有下人掃地,當心隔墻有耳?!?/br> 蘇氏的手在半空中停滯了會兒,才緩慢放下。也是,如今許蘊靈當家,將下人馴服的服服帖帖,指不定哪個犄角疙瘩里就有她的耳目。 “柳葉,我咽不下這口氣?!碧K氏憤懣,“我不能坐以待斃,干坐著什么也不干。” 柳葉試探一般地說:“不如請大少爺回來一趟?請大少爺勸勸老夫人和老爺。老夫人自小寵愛大少爺,有大少爺在,也許能打消老夫人的念頭?!?/br> “不成?!碧峒霸S安澤,蘇氏立馬搖了搖頭,“老爺已經(jīng)不滿安澤老是與內(nèi)宅牽扯在一起。若是讓他回來,老爺定然知道這是我出的主意。我不能害了安澤?!?/br> 柳葉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好辦法。 “用什么辦法?如果我阻止不了老爺娶妻子,但是如果我有他的寵愛呢?”蘇氏的目光重新落在門外的長新葉的金葉榆上,眼神一亮。 “柳葉,你附耳過來?!?/br> 蘇氏招招手,柳葉走進兩步,彎了彎腰,將耳朵湊過去。蘇氏攏著手,悄悄說了一句話。 王夫人并未在許府待很久,在幫襯了許蘊靈一把后,便要辭行離開。許蘊靈親自將她送至府邸大門外。 臨上馬車前,王夫人屏退了兩人四周的丫鬟護衛(wèi),叫他們離得遠些,只余她和許蘊靈說悄悄話。 王夫人沒有瞞她,將老夫人考慮替許康輝找續(xù)弦的事告訴了許蘊靈,好讓她有點準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