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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乾清宮。 早朝結(jié)束,御書房站了一溜的皇阿哥,略略看去,都稱得上龍章鳳姿,沒一個長得差的。 太子立在最前,后頭從大貝勒排到八貝勒。年長的參與了朝會,其中唯有八阿哥還在讀書,只等大婚過后上朝聽政,與哥哥們一道領(lǐng)取差事。 皇上坐著,他們站著。接收到汗阿瑪打量的目光,太子最是淡定,身姿挺拔嘴角含笑,看著賞心悅目,如同一道風(fēng)景。 大阿哥立在左后方,見此嘴角一撇,暗暗罵了一聲作秀。三阿哥四阿哥眼觀鼻鼻觀心,恭恭敬敬垂下眼簾;五阿哥盯著御桌看,七阿哥仔細(xì)數(shù)著地磚;八阿哥清逸俊秀,儀態(tài)亦是無可挑剔。 “朕今兒叫你們來……”話音未落,眾阿哥皆是屏息,哪知皇上話鋒一轉(zhuǎn),望向太子,問他,“弘晏起身了沒有?” 就連語氣都柔和了些。 聽聞這話,大阿哥差些沒有嘔死。 讓他更嘔的還在后頭,只見太子上前一步,笑道:“回汗阿瑪?shù)脑?,兒臣出門時他睡得正香,想來是沒起?!?/br> 語氣聽著像是責(zé)備,可他們兄弟幾個,誰看不出太子臉上的縱容? 大阿哥內(nèi)心呵呵,酸水咕嚕咕嚕冒著,心道弘晏這小子不是以勤勉聞名么?怎么聽起來如此憊懶,當(dāng)真是名不副實。 “好,好。”皇上欣慰極了,只當(dāng)乖孫聽進了自己那“讀書要勞逸結(jié)合”的勸誡,連帶著太子也分外順眼了起來,隨后和顏悅色地起身,拍了拍后者的肩。 大阿哥:“……” 這不合理。 眾人神色各異,無一例外是羨慕嫉妒恨,心道太子/二哥竟還有靠弘晏固寵的一日。 有上進心的如三阿哥羨慕嫉妒,還有個例外四阿哥,如同聽到對自家孩子的夸贊一般,默默揚起嘴角,笑容還挺明顯。 五阿哥不小心瞥見那抹笑,著實唬了一跳。他提著心往后退了退,惹來皇上一記注目,于是老老實實不敢動了。 八阿哥微微垂眼,艷羨之余,難免帶了幾分憧憬。眼見大婚之日臨近,他與福晉的未來嫡子,若能得到汗阿瑪這般愛重…… 皇上余光一掃,將他們的反應(yīng)盡收眼底,而后沉聲道:“今兒叫你們來,是因為遠(yuǎn)征漠南,國庫日漸不豐,以致后果難料,朕想聽聽你們的主意。” 一石激起千層浪,就連太子也吃了一驚。 國庫不豐?什么時候的事? 御書房氣氛驀然一變,皇阿哥個個肅然起來,思考的思考,沉吟的沉吟,可半晌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沒人說話。 國庫,可不是一般的棘手。除卻遠(yuǎn)征噶爾丹造成的損耗,早年汗阿瑪開恩,陸陸續(xù)續(xù)地借給皇親朝臣的銀兩,算起來也不少了。 去歲沒有大災(zāi),甚至是個豐收年,他們聽說國庫收支尚且平衡,可如今汗阿瑪竟突兀提起…… 皇上的話,就是圣旨。在列的都不是草包,不過一瞬,他們立馬想到“追繳借銀”“懲治貪腐”等等詞兒,心里暗暗叫苦,面色越發(fā)嚴(yán)肅。 太子心道,汗阿瑪果然想著整頓朝堂了! 這可不是件好差事。 是啊,真不是件好差事。封爵的喜悅還沒過去,阿哥們差些掛上一張苦瓜臉,絞盡腦汁想著推脫之語,更有人偷偷看向胤禛,心道這差事不是只適合四哥么。 五阿哥七阿哥叫苦不迭,他們一個養(yǎng)在太后膝下,一個天生足疾,安安穩(wěn)穩(wěn)混個親王之位已是人生追求,何苦做那吃力不討好的活兒? 皇上才不管他們怎么想的。 親兄弟團結(jié)起來一致對外,何愁大清不盛?一個個斗的風(fēng)生水起,在他看來就是閑的。 眼瞧時辰差不多了,皇上淡淡開口,一錘定音:“既然沒有異議,朕就把重任交給你們,兩兩一組,各自分開去辦?!?/br> 隨后意味深長地道:“歷年來六部與內(nèi)務(wù)府的支出,朕賦予你們查閱的權(quán)限,還有諸位皇親大臣,還清國庫債務(wù)實乃本分。辦得越快越好,你們莫要讓朕失望了?!?/br> 這下好了,真是晴天霹靂。 五阿哥耷拉眉眼,七阿哥膝蓋一軟,求助的眼神朝太子望去,太子輕咳一聲,心說死道友不死貧道,都說了兩兩組隊,汗阿瑪既沒有提起孤,七弟,對不住了。 哪知下一瞬,皇上威嚴(yán)地望來:“太子也去。手上的差事先放放,國庫要緊,胤礽,你可明白?” 太子的微笑一僵,“……汗阿瑪,兒臣明白。” 大阿哥見此,梗著的一口氣總算通暢了些。 要說治理國庫,太子反而是掣肘最大的那一個。朝堂情勢復(fù)雜,一不小心就會得罪肱骨之臣,他敢嗎? 況且有赫舍里氏,有索額圖在,包庇徇私是免不了的。 大阿哥還在琢磨,皇上卻不耐煩他們杵在跟前,說完正事便擺擺手:“行了,都退下。” 眾人拱手應(yīng)是,隨即低眉順眼地告退。 其中,唯有四阿哥步伐不急不緩,藏著絲絲小雀躍;八阿哥深吸一口氣,腳步堅定地邁了出去。 汗阿瑪頭一回考驗,他定會漂漂亮亮地完成,做出一番成績,然后風(fēng)風(fēng)光光地迎親。 皇阿哥難得聚在一起商議。 太子打頭,目光輕飄飄落在大阿哥身上,“這兩兩一組,差事要如何分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