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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冰冷的氣息也讓他覺得熟悉。 那截紅色衣角離他越來越近, 這股氣息也越來越濃了, 唐澤感覺自己的靈魂浸泡在這冰冷的泉水里, 有了被接納、被融合之感, 滿足到興奮地顫抖。 原來他的靈魂一直是殘缺的。 他的魂魄就像是個缺了一角的盤子,一直因不完整而空虛,直到現(xiàn)在才終于找到了那塊丟失的碎片。 不, 不對。 來自于頭頂?shù)膲浩雀凶屘茲闪⒖谈淖兞讼敕ā?/br> 他才是那一塊流落在外的碎片。 突然,唐澤感覺到有一塊“冰”貼到了他的皮膚上, 是紅衣的主人用冰涼的手指托起了他的下巴。 他順著對方的力道慢慢抬眼,闖進他視野的,是一頭流墨般的黑色長發(fā),和一張精致到讓人失神的臉。 唐澤愣了愣。 他已經(jīng)對紅衣人的身份有了猜測,做好了看到自己的臉的準備,但眼前的青年和他并不像。 唐澤啞著嗓子問道:“你是誰?” 紅衣青年并沒有回答唐澤的話, 只是用那雙幽深的眼睛和他對視著, 漆黑的瞳孔仿佛兩口深不見底的井,散發(fā)著名為真相的濕冷氣息,引誘他墜進去。 唐澤一下子就被那雙眼攝住了。 當(dāng)他回過神來的時候,他的周圍變成了一片模糊的白色,他的意識也被裝進了一副陌生的軀體里。 他共享了這個軀體的一切感知,但他什么都不能做,就像是看著過場動畫的VR游戲玩家,就像是被困在身體里的副人格, 只能旁觀著事情的發(fā)展。 好在,唐澤使用血瞳,已經(jīng)習(xí)慣了這種感覺。 唐澤待在這副軀殼里,冷靜地接受著五感傳給他的信息,他看見“自己”留著長發(fā),穿著艷麗如血的紅衣,就知道他現(xiàn)在共享的是紅衣青年的視角。 這時,周圍那片迷蒙的白色也逐漸清晰了起來。 唐澤注意到,這里是一間醫(yī)院的走廊,“他”正站在一間婦產(chǎn)科手術(shù)室的門前,門上的燈表明里面正在進行手術(shù)。 憑借鬼的身份,“他”穿過了緊閉的門,無視周圍忙碌的醫(yī)生和護士,徑直來到了手術(shù)臺前。 躺在臺上的女人,唐澤再熟悉不過了。 那是他的母親。 這個時間,是他出生的時候。 唐澤以前聽母親說過,她生他的時候難產(chǎn),但她說得輕描淡寫,他沒想到現(xiàn)場會這么慘烈。 整個手術(shù)臺上都是血,他的母親帶著滿頭的汗昏死了過去,周圍的醫(yī)護人員忙成一團,人的說話聲、金屬器材的摩擦聲和血的鮮紅攪拌在一起...... 對紅衣青年來說,這只是個陌生女人而已。 一片混亂中,青年淡定地伸出手,寬大的紅袖在女人的肚子上輕輕拂過。剎那間,女人的肚皮變成了一層透明的膜,露出了里面發(fā)育完全的嬰兒。 嬰兒蜷曲著,全身呈現(xiàn)出一種不自然的死白,仿佛它不是浸泡在羊水里的新生命,而是封存于福爾馬林里的尸體。 唐澤看著那個死掉的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 “沒有靈魂的嬰兒,一出生就是死的。” 紅衣青年平靜地陳述著,語氣里沒有一絲惋惜。 他一邊這么說著,一邊伸出蒼白的手指,隔著肚皮點在嬰兒的額頭上。一縷純白的、如煙似霧的輕盈物質(zhì)從他的指尖渡到了嬰兒的眉心里,像是倒進沙漠里的水,立刻就被嬰兒吸收殆盡了。 紅衣青年收回手,垂下眼眸,看著皮膚逐漸恢復(fù)正常的嬰兒,“我感受到了你強烈的不甘,在眾多死嬰里選中了你,給你我的一魂一魄,保住了你的命,也免了你母親的死亡和你父親的瘋癲;作為回報,我要你成為我的棋,我的眼,陪伴我在意的人長大,必要的時候,受我召喚,不惜一切保護她?!?/br> “我在你的靈魂里下了牽引,你遲早會遇到她。你的身體里有我一半的感情,當(dāng)你看到她的第一眼,你的心臟就會起反應(yīng),你一定會認出她的?!?/br> 紅衣青年的聲音里帶著力量,在他說出這些話后,它們便成了咒語和誓言,鐫刻在了嬰兒的身體里。 說完,紅衣青年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在他身后,手術(shù)臺上,昏迷的女人突然睜開了眼睛,仿佛又有了些力氣,咬著牙堅持了下去。醫(yī)護人員們忙圍了上來,查看她的情況,幫助她生產(chǎn)。 當(dāng)青年的身影穿過手術(shù)室的門時,嬰兒響亮的啼哭聲也一并穿了出來,在走廊里回蕩著。 像是一個標志,代表了他們之間的契約成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回憶只到這里就結(jié)束了。 這次記憶回溯,只用了不到半秒鐘的時間。醒來后,唐澤依然保持著與紅衣青年對視的姿勢。 這個動作對唐澤來說實在太疼了,他移開了下巴,重新趴在了地板上。不知道是靠近了厲鬼的原因,還是因為他失血過多,他比剛剛更加虛弱了,就連說幾個字,都好像要帶走他為數(shù)不多的生命力一樣。 他緩慢開口:“所以你就是......” 紅衣青年:“我是孟青山,溫芷前世的戀人。” 這個回答讓唐澤陷入了片刻的靜默。 他將臉側(cè)著貼在地上,靜靜地閉上了眼睛。他的聲音又慢又輕,仿佛在風(fēng)中輕輕飄落的羽毛,一點一點地落下來,越落越低,“幸會,我是唐澤?!?/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