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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為了省錢,校內(nèi)的建筑大多偷工減料,經(jīng)不起太大折騰。 很快,整棟樓搖晃、傾斜、崩塌。 幾乎所有人都被壓在了廢墟之中。 倒是有一部分人跑出了建筑,想要離開學院,卻被高墻和電網(wǎng)給攔住了——電控室早已沉陷進了松軟的地基里,如今電網(wǎng)失控,沒人能停它的電。 在建筑倒塌的過程中,燃氣管道也被破壞了,帶有異味的氣體四處彌漫,碰上了布床簾、木制的課桌椅和人們無法動彈的身體。 最后,遇見了某處損壞電路迸出的火星。 不久后,烈火四起。 在地震中,有的人被當場砸死,他們是幸運的,因為剩下那些意識清醒、身體卻動彈不得的人,不但要承受被重物碾壓、被鋼筋穿透身體的痛苦,還要面對烈火的吞噬。 一場大火過后,廢墟中再無生命。 緊接著,大暴雨降臨。 周圍的山體被雨水不斷沖刷,發(fā)生了滑坡,泥土混合著雨水,變成了兇猛的灰色野獸,朝光明學院奔來。學院地勢低,四面又圍起了環(huán)形高墻,就像一個巨大的盆,迎接著它的到來。 那些跑到cao場上避難的、不知所措的人們,全都被埋在了泥漿里。 所有人都死了。 那時,沈傲剛剛入學。因為在待客室里對校長不敬,他被關進了禁閉室。在一片黑暗中,他抑郁發(fā)作,精神崩潰,咬破了手腕,想要去死。 可是,地震比死亡來得要更快。 沈傲想死,卻只想安安靜靜地死。 整個房間都劇烈地抖動著,求生的欲望讓沈傲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用流血不止的手拼命拍門,抬腳不停地踹門,嘶啞著嗓子絕望呼喊,卻沒有一個人來救他。 墻壁裂開,天花板碎成無數(shù)塊,朝他砸了下來。 幾塊巨大的天花板碎塊砸在地上,恰好搭成帳篷的形狀,給下方留了些許空間,沒有把沈傲壓成rou醬。 沈傲仰面躺在地上,身下的碎石扎著他的后背,胸口上壓著的天花板碎塊讓他無法起來,狹窄的空間使他連活動四肢都做不到。 他在一片黑暗中茍延殘喘。 一根鋼筋穿透了他的右眼,末端停留在他的頭里,卻沒有讓他立即死掉。無盡痛楚自腦袋里蔓延開,他一邊流淚,一邊痙攣。 為什么,他總是不能如愿呢。 想死的時候,死不了,想求活的時候,求不得。 命運就這么喜歡玩弄他嗎? 帶著無盡怨恨,少年的身影消失在了大火之中。 沈傲的記憶到這里就結束了。 身體的傷被悉數(shù)治愈,再也感覺不到痛了,溫芷捻了捻指尖,愛惜地撫摸著重新長出的指甲。 她仰起頭,看到了沈傲那頭與年齡不符的白發(fā),和白發(fā)之下,那雙沉寂冰涼的眼睛。 沈傲走到椅子前方,在臺階上坐了下來,頭也不回地拍了拍身側的空地,“你想知道光明學院的真相吧,剛剛給你看的是我的記憶,剩下的,我講給你聽?!?/br> 溫芷歪了下頭,走到他身邊坐下。 沈傲單手撐著下巴,瞇著眼睛回想。 “或許是我的怨念足夠濃烈,在死后,我的意識超乎尋常的強大,籠罩了整個光明學院,那些學生和校方人員的意識也被我吸納進來,共同構成了里世界?!?/br> “在里世界里,學生們的怨念比校方人員們強上無數(shù)倍,學生們都變成了兇猛的厲鬼,不斷地折磨那些生前虐待他們的校長、老師、教官、員工。” “最棒的一點是,那些大人也都是鬼魂,即便身體被撕扯成碎片,也很快就能復活。學生們不用擔心自己下手太重不小心把人弄死,來不及把怨氣發(fā)泄完?!?/br> “但是,這個世界是以我的意識為主導的。” 沈傲抬起食指,點上自己的眉心,“我懷疑自己有人格分裂,一直沒能確診。不過,我始終覺得自己的身體有兩個靈魂存在,一個人在苦難中掙扎,一個人冷冷看著對方受折磨?!?/br> “可能受到了我的影響,里世界里所有人的靈魂都分成了兩部分。” “一部分,就是在他們死后產(chǎn)生的,怨氣滔天的不甘靈魂;另一部分,則是他們本來的靈魂,維持了他們生前的習慣和性格?!?/br> “這另一部分的靈魂,軟弱不堪,被里世界的怨魂排斥和厭棄。那些靈魂無法在里世界停留,便聚在了一起,構成了一個新的世界?!?/br> “于是,表世界誕生了?!?/br> “表世界原原本本重現(xiàn)了光明學院的樣子,在這里,校長、老師、教官們依舊統(tǒng)治著學生,學生們也唯唯諾諾、逆來順受,繼續(xù)過著被壓迫的生活?!?/br> “表世界的學生們,知道有一個強大的自己存在,但長久被壓迫形成的懦弱和奴性,讓他們不敢反抗;里世界的學生們則繼承了我性格中的自我厭棄,對表世界發(fā)生的事情冷眼旁觀?!?/br> “表世界和里世界之間一直有這么一道屏障存在,互不相干,如今,這道屏障被打破了?!?/br> 沈傲側過臉,看著垂頭發(fā)呆的溫芷。 他眨眨眼,笑了一下,“題抄完了?” 溫芷睫毛一抖。 嚶,被發(fā)現(xiàn)了。 雖然她嘴上說著六十分萬歲,但是沈傲把簡答題的標準答案都告訴了她,她實在是沒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