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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回折騰出這么多事情,只是為了繼續(xù)考驗蕭云硯的喜歡,倘若神明的愛意不夠深,他隨時可能堪破情關(guān)離開小世界。 陳愿懶得聽他這套說辭,空隱下棋常常走一步看十步,她玩不過他,只道:“你以為,算計來的喜歡就會永恒不變嗎?” 空隱點頭:“所以為師才給你們設(shè)置劫難和阻礙,倘若輕而易舉讓你們在一起,這份喜歡沒有經(jīng)歷風(fēng)雨飄搖,你覺得能維系多久?” 陳愿輕嗤:“我信他。” “可師父不相信啊?!笨针[無奈道:“我是男子,比你更了解男子,而神明,生來就是薄情人?!?/br> 陳愿抱臂凝著他。 “所以,你把我們引入圈套,甚至于我在他心口扎那一下,都是你為了試探蕭云硯能容忍我到什么地步?” 空隱沒有否認(rèn)。 陳愿壓下滿腔怒火,問道:“你說自己是棋子,我看你不是活得好好的?” 空隱微笑:“阿愿,現(xiàn)在我知道答案了,也可以放心,徹底化作靈體,為你續(xù)命了。” 在空隱的棋局最后,一旦確定神明的心意,他就會選擇犧牲自己,讓陳愿成為新的書靈。 她若是成了書靈,生死與小世界休戚相關(guān),蕭云硯只會為她愛屋及烏,保下不堪一擊的書中世界。 陳愿聽后冷冷笑道:“可是師父,我偏不想如你的意,你于天下人而言是無私的,可是空隱,你就是對不住我。” “你不該騙我的?!?/br> 空隱臉上的笑容淡去,低聲道:“阿愿,天下之重維系于我一人之肩,我不得不謹(jǐn)慎小心,機關(guān)算盡,你怨我是應(yīng)該的?!?/br> 陳愿不想跟他扯這種‘救一人還是救天下人’的問題,她眉眼清傲,倔強道:“我不用你續(xù)命,像你這樣詭計多端的老頭,就該好好活著,親眼看著你在乎的天下化為灰燼?!?/br> 空隱苦笑:“哪有人不想活,要這樣玉石俱焚的?” “阿愿,成為書靈后,你可得長生,與神明相守,也算是為師對你做的補償?!?/br> 陳愿不再看他,自言自語道:“我要什么補償?我只是想回家,想告訴我的mama和弟弟,是我錯了,我后悔了?!?/br> 她要為她曾經(jīng)的軟弱付出代價,而真正痛苦的,是被她遺留在另一個時空的親人。 就像這個世界的沈皇后和陳祁年一樣,哪怕他們表現(xiàn)得沒有多喜歡她,也不在意她,可她還是相信,親人是念著她的。 人本身就如無根之木,不系之舟,若身邊沒有所愛所親之人,縱得長生,也不過是懲罰。 “空隱,我不會走你為我選的路?!标愒笀远ǖ溃骸拔乙膊幌肷釛墶酢醴蔡ィ抑灰夷呛唵纹椒?,甚至充滿挫折的一生?!?/br> “我得回去,至少親口跟他們說一聲,我很抱歉?!?/br> 空隱似被觸動,妥協(xié)道:“若是成為書靈,的確是離不開這個世界,但你可以給他們托夢,就像我同你結(jié)契一樣。” “你說托夢?”陳愿搖頭失笑:“你怎么不干脆讓我回去上墳?” 空隱:…… “乖徒弟,能聽勸嗎?” 陳愿:“不能。” 空隱不再勸,破罐破摔道:“反正你的身體越來越差,蕭云硯也會拿我入藥,為你續(xù)命,到時你還是下一任書靈?!?/br> 陳愿咬牙:“你玩不起?” 空隱道:“只是為了萬無一失,用我的死,換個天下太平?!?/br> 陳愿開始陰陽怪氣:“棋下得不錯,可惜,我下棋贏不了你,但我會掀棋盤?!?/br> 陳愿話落,捧著玉色海棠推門而出,直接來到湖邊,把花盆砸了,泥土抖落,只留玉色海棠,隨后拋入水中。 平靜的湖面霎時間波光粼粼,水色的靈力層層激蕩,玉色海棠沒入湖水深處,本來綻放的花瓣重新合攏,化形的空隱也被花瓣包裹住,陷入沉睡。 空隱曾經(jīng)教過陳愿,水中的時間是相對靜止的,她把空隱沉入湖底,就是在變相封印他。 他想死,她偏不成全他。 也是可笑,這年頭還有人搶著赴死,陳愿一向尊師重道,沒有讓老頭走在她前面的道理。 她也做不來書靈。 更沒有空隱那種‘蒼生在首己在末’的覺悟,陳愿想要的,是蕭云硯順利渡劫成神明。 她自己的希望毀了,找不到回家的路,卻仍然希望,那本該是神明的少年覺悟清醒,回到他該回的地方,而非被人愚弄,困在這小小的一方書中世界。 龍應(yīng)該藏在云里,而非困于淺灘。 陳愿不想做他的絆腳石,她只想做他的登云梯,若他堪破不了情關(guān),她就親手成全他。 · 冬日的夜里起了霧。 蕭云硯批奏折時御筆突然滑落,他也莫名心緒不寧起來。 李聯(lián)在外間守夜,聽到小徒弟遞來的消息后,臉色大變。 挑開簾子,李聯(lián)來到殿內(nèi),蕭云硯還是只穿了薄薄一件中衣,正在拾筆,露出截精致白皙的腕骨。 李聯(lián)是知道蕭云硯那些手腕的。 他揣摩了一下措辭,如實稟道:“陛下,陳姑娘去了御花園的冰湖……她可能是想讓玉色海棠照照月光,可誰知手一滑,那東西就掉湖里了。” 李聯(lián)盡可能替陳愿找補。 蕭云硯卻聽明白了,阿愿那樣謹(jǐn)慎踏實的性子,掉了說不過去,只可能是她主動扔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