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否認(rèn)。

    但寫的內(nèi)容無非是以下寥寥數(shù)語：公子，無論金陵城發(fā)生什么，請你務(wù)必不要回朝，直到年關(guān)后。

    陳愿到底怕原著中的悲劇再次上演，怕蕭綏死在本命年，死在蕭云硯手里，所以想制止他回金陵，從源頭上斷掉這場悲劇。

    這些話又怎么能告訴蕭云硯呢？

    陳愿不是每次都選擇蕭綏，而是她沒有立場跟蕭云硯說。

    難道直接告訴他，我是穿書的，你以后會害死蕭綏和姜昭，你能不能不殺他們？

    這簡直離譜。

    陳愿不敢告訴蕭云硯她是帶著目的來的，她怕他偏執(zhí)的性子受不了，直接帶來更大的動蕩，她也低估了自己在少年心中的地位。

    這是陳愿算錯(cuò)的第一步。

    她算錯(cuò)的第二步，是低估了自己在蕭綏心里的地位。

    倘若蕭綏對她沒有私心，無關(guān)風(fēng)月，興許就會聽她的話，一直待在徽州。

    他本意也是如此。

    可他偏偏不夠坦蕩，因?yàn)橄矚g，他對信的內(nèi)容格外看重，也怕金陵發(fā)生意想不到的事情，所以沒有猶豫，收到這封加急的信件后就立刻啟程，趕往金陵。

    本該半月的路程生生縮短成十日。

    蕭綏到的時(shí)候，正好趕上陳愿的生辰，也聽聞了宮中的喜事。

    這一日，在姜九鄰的催促下，司禮監(jiān)擬定了立后詔書。

    李聯(lián)千防萬防，消息還是不脛而走，傳到了靜宣殿里。

    陳愿知道了。

    第111章 ·

    膳房內(nèi), 雀兒小心翼翼打量著陳愿的神情。

    少女手中的長壽面已經(jīng)放涼，零星飄著翠綠色的蔥花。

    陳愿忽地笑出聲來。

    她轉(zhuǎn)過身，把手里的面用熱湯澆了澆, 今日是她生辰，沒有浪費(fèi)糧食的道理。

    陳愿獨(dú)自吃完這頓飯。

    宮女雀兒立在一旁, 小聲問道：“姑娘還好嗎？要不要……”去請陛下？

    小姑娘目露同情, 似乎在看一個(gè)被帝王拋棄的可憐人。

    陳愿微抬眼睫，眼底的驕傲未曾消減一分，淡然道：“看來我注定沒有皇后命?！?/br>
    她也從來不稀罕。

    陳愿是有些失望，但她不會懷疑蕭云硯的喜歡, 他如果要娶姜昭, 肯定是同姜九鄰做了什么交易。

    她失望, 是因?yàn)樗麤]有來陪她過生辰，甚至沒有一句解釋。

    但轉(zhuǎn)念想想，陳愿自己也有幾件事瞞著蕭云硯, 她尚且做不到的事情，為什么要去要求別人？

    陳愿收斂好心緒, 哪怕闔宮上下都在傳天子移情別戀，她也鎮(zhèn)定如初，唯一頭疼的，是要想辦法阻止。

    姜昭不能嫁給蕭云硯。

    陳愿的任務(wù)不允許。

    沒有任務(wù), 她也不允許。

    陳愿收拾好膳房，拎著佩劍走出宮，想去姜太尉府上瞧瞧。

    ……

    朱雀大街一如往日繁華。

    陳愿走出宮門, 暮色四起, 萬里霞光鋪天蓋地，籠罩在金陵城上空, 渲染出殘缺破碎之美。

    夕陽素有離別之意，陳愿未曾想過，在這樣的景致下，她會再見到蕭綏。

    青年從街市縱馬而來，玄色的披風(fēng)被晚風(fēng)和夕陽偏愛。

    他從人群之中脫穎而出，將萬家燈火和深深暮色遺落在身后。

    陳愿愣在原地。

    第一反應(yīng)是：難道蕭綏沒有收到她的信嗎？他為什么趕在年關(guān)將至的當(dāng)口回來？

    轉(zhuǎn)念一想，或許是為了姜昭。

    帝王要立后的消息，早就被姜九鄰大肆宣揚(yáng)，生怕別人不知。

    蕭綏肯定也知道。

    陳愿摩挲著腰側(cè)配劍，眼看蕭綏勒馬在她身前停下。

    大抵是風(fēng)塵仆仆趕來，青年的眉目略顯疲倦和蒼涼，漆黑深邃的眸底情緒復(fù)雜，看了陳愿一眼。

    陳愿揚(yáng)唇一笑：“公子。”

    她倒是半點(diǎn)沒有“被拋棄”的落寞與難過，依然皎潔光亮，恰似天際緩緩升起的月牙。

    亮堂清白，無需與燭火爭輝。

    蕭綏一時(shí)不知說什么，來的路上想好的安慰之詞也全無用處。

    他聲音沉沉道：“還好？”

    陳愿：“好著呢。”

    “正要去太尉府見昭昭，公子要不要同去？”

    蕭綏思索片刻，翻身下馬，牽在一側(cè)同陳愿并肩而行：“走吧?！?/br>
    ·

    太尉府里張燈結(jié)彩。

    聽聞陳愿是來找姜昭的，主事人姜三公子倒很熱情，還試圖安慰陳愿。

    蕭綏跨過門檻，沒來由地說了句：“姜暄，你不是想聽我當(dāng)年第一場戰(zhàn)役的細(xì)節(jié)嗎？”

    姜三公子眼睛一亮，不再說安慰陳愿的客套話，轉(zhuǎn)到蕭綏面前，笑道：“殿下您說，我記著呢。”

    姜暄翻出自己的小冊子。

    見他們聊得投機(jī)，陳愿自行離開，在丫鬟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姜昭的閨房。

    遠(yuǎn)遠(yuǎn)就聽見盼雪的聲音。

    “姑娘，明日黃昏就要出嫁，你好歹先試試喜服大小吧?！?/br>
    回應(yīng)她的是筆墨紙硯破碎的聲音。

    陳愿停下腳步，姜昭一貫愛惜文房四寶，若非氣急了，或者傷心到極處，是不會如此發(fā)泄的。

    想來姜太尉始終不明白，皇后之位再尊貴，也有女子不想要。

    陳愿敲門后走到盼雪身邊，一眼就看見伏在桌案上的少女。

    姜昭埋著頭，小聲低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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