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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冬后城市里下了幾場小雪，溫度斷崖式下跌。顧碎碎一向很怕冷，每次出門都裹得厚厚的，像個笨拙的小企鵝。

    今天是蔡格被保釋的日子。張貴確實為蔡格做了各方面的準(zhǔn)備，即使人在監(jiān)牢里，也能請得動律師給蔡格做無罪辯解。蔡格賬戶里有筆干凈的錢，能拿來做保釋金。顧碎碎又因為不忍心看李柔每天每天地哭，到底出具了一份諒解書。

    多方努力下，李柔終于能去把蔡格接出來。

    蔡格沒想到李柔竟然還在等他，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發(fā)現(xiàn)他跟李柔之間其實早就已經(jīng)捆綁到了一起，李柔沒辦法離開他，而他因為早就習(xí)慣了李柔在身邊，從來都不知道該怎么推開她。

    就這么過下去又有什么不可以呢，他沒有心力再對李柔說什么，做什么。該說的話都已經(jīng)說過，結(jié)果擺在面前，不管發(fā)生什么事，就算知道了他根本不是真的喜歡她，李柔都不肯放棄他。

    他下巴上冒了胡茬，李柔幫他一點點刮掉了，又讓他換了身衣裳，帶著他去找顧碎碎。

    她拉著蔡格的手，紅著眼睛跟顧碎碎道歉：“對不起。我知道說對不起也沒什么用，可我還是要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一切都是他的錯，我向你保證，他以后再也不會這么做了，他已經(jīng)知道錯了?！?/br>
    李柔說著說著又要哭了。

    她愛蔡格愛得快要癲狂，事情發(fā)生到這一步仍然沒辦法跟蔡格分開。因為蔡格，她以后跟顧碎碎之間的聯(lián)系勢必會變少，兩個人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做朋友了。

    顧碎碎很清楚地看到了這一點兒。知道她唯一的好朋友就要跟她分開了，她們不能像以前那樣，無憂無慮地說笑打鬧了。

    世上沒有不散的筵席，果然從來都是。

    顧碎碎把鼻腔里的酸澀壓下去，努力笑了笑：“李柔，你以后千萬別哭了，蔡格都已經(jīng)沒事了，你應(yīng)該開心才是啊?！?/br>
    李柔不停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顧碎碎不知道該說什么。

    蔡格始終低著頭，沒敢再看顧碎碎一眼。

    當(dāng)初張貴告訴他，因為江慕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想要搗毀張貴辛辛苦苦建立起來的毒品鏈，張貴打算跟江慕?jīng)Q一死戰(zhàn)。手底下的人查到江慕最近交了個小女朋友，把那小女朋友當(dāng)心肝寶貝一樣地疼著。更巧的是，那個女孩子是顧琮的女兒。

    張貴想把那女孩抓過去，威脅江慕，讓江慕自己往槍口上撞。蔡格聽說以后從椅子里噌地一聲站了起來，第一次跟張貴翻臉，厲聲說那個女孩是他喜歡的人，他不會讓任何人碰她。

    張貴無奈，這才答應(yīng)會保證顧碎碎的安全，把她留給他，等合適的時機(jī)會安排他們遠(yuǎn)走高飛。

    這件事情雖然聽起來不切實際，可蔡格一度覺得還是有希望的，哪怕一點兒的希望都好。只要江慕一死，顧碎碎總能死心的吧。人怎么能那么死心眼呢，無論到了什么時候，到了什么境地，好好活著總是第一位的吧。

    他沒想到后來發(fā)生的一切全都脫離了正常軌道，他沒能帶顧碎碎走，以后跟她還很可能再也不能見面了。

    到現(xiàn)在才幡然醒悟，他曾經(jīng)的癡心妄想有多荒唐可笑。

    臨走的時候，他極輕地沖她說了聲：“對不起?！?/br>
    聲音低不可聞，可顧碎碎聽到了。

    雪還下著，李柔帶著蔡格轉(zhuǎn)身，一步一步走了。

    顧碎碎知道，今天以后，她跟他們應(yīng)該是很難再見面了。那些在中學(xué)時代里她為數(shù)不多的朋友，到底是一個個地跟她說了再見。

    直到他們的背影快消失不見，她提步往另一個方向走。

    地上積了雪，踩上去有輕微的一聲響。

    經(jīng)過圖書館時，前面一條小徑上迎面走過來兩個人。男生剪著利落的短發(fā)，兩只手揣到羽絨服口袋里。女生抱著他的胳膊，哆哆嗦嗦地縮在他懷里，一路都在跟他抱怨：“今年好冷啊，我耳朵都要凍掉了！你都不知道幫我買條圍巾！”

    男生敷衍著回了一句：“明天去買?！?/br>
    顧碎碎看了他們一會兒，移開視線，側(cè)轉(zhuǎn)方向朝另一邊走過去。

    羅致已經(jīng)看見了她，腳步倏地停下了。

    女孩穿著很厚的衣服，可依然能看得出身形嬌弱。雪花紛紛揚揚落下來，把她頭發(fā)快染白。腳上穿了雙雪地靴，走過去的地方留下一行小巧的腳印。

    女朋友看見他一直癡癡地望著剛才走過去的那個小女孩，頓時不高興了，松開他的胳膊：“你看什么呢！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羅致勉強收回目光：“沒什么，走吧。”

    “還沒什么呢？你說，你是不是看她長得漂亮，春心萌動了？你說你說??！”

    女朋友不肯罷休地跟他吵，可不管怎么吵，話里都帶著留了余地的撒嬌。他知道，那撒嬌里是對他的喜歡、迷戀、愛慕，是顧碎碎永遠(yuǎn)也不會對他產(chǎn)生的感情。

    他努力了那么久，到頭來，還是不得不放棄，轉(zhuǎn)而投入一份正常的、卻始終無法熱衷的戀愛里來談。

    他看了身邊的女朋友一眼。就這樣吧，能怎么樣呢，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他得不到剩下的二一。

    他牽住了女朋友的手，哄她：“別鬧了，我去給你買圍巾。”

    女朋友的氣消了些，重新小鳥依人地貼進(jìn)他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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