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本來風平浪靜，因為五年級時江慕曾經(jīng)來學校為了顧碎碎出頭的事，班里并沒有人敢再欺負她，對她都很友好。

    直到原先的班主任被調(diào)去了中學部，學校分配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來當六（五）班新的班主任。

    女人叫華丹，每天都穿著一絲不茍的黑色正裝，鼻梁上架著厚厚的眼睛，頭發(fā)低扎著。

    是人們想到老師后會首先冒出來的那種標準形象。

    她看了班里的學生名單和家庭情況表，翻到顧碎碎那一頁時停了下來。

    中午放學后，趁著辦公室里沒有其他老師，她把顧碎碎叫過來，問她：“你是顧琮的女兒？”

    第一次有人用這種話問碎碎。在被江家收養(yǎng)后，她的家庭關(guān)系已經(jīng)被改了，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非要把家長叫過來，沒有人會特意關(guān)心她的爸爸mama都是誰。

    這個老師卻直接問她，她是不是顧琮的女兒。

    不僅說出了她生父的名字，還直接問她是不是顧琮的女兒。

    顧碎碎直覺不好，眼神心虛地閃爍了下，沒有直接回答華丹的話。

    “老師有什么事需要我請家長嗎？”她問。

    華丹擰開保溫杯的蓋子喝了一口，臉上神色坦然：“我就算有事讓你請顧琮過來，顧琮也來不了啊。”頓了頓，說：“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華丹眼里分明帶著厭惡：“你命挺好啊，死了那樣一個爹，還能被別家收養(yǎng)，收養(yǎng)你的還是本地赫赫有名的女企業(yè)家?！?/br>
    顧碎碎不知道她到底是想干什么，為什么會把她叫來，還對她說了這些話。

    “你在江家過著公主一樣的日子，有沒有想過那些因為你爸爸而死的人？”華丹看著她說：“你可真是有臉心安理得地享福?！?/br>
    她一個三十五歲的大人這樣跟一個孩子說話，讓顧碎碎瞬間毛骨悚然起來。

    她很想離開這個辦公室。

    “你這種學生我看都不想看一眼，”華丹說：“你要是懂事，就自己去跟蘭穎說，讓她替你辦轉(zhuǎn)學手續(xù)。她那么有錢，有的是學校能給你選?！?/br>
    這所學校雖然不是貴族小學，可師資力量卻很強，在城里的排名首屈一指，因為這個原因蘭穎才沒有給她辦轉(zhuǎn)學。顧碎碎也不可能拿自己的這些事去麻煩江家的人，聞言說：“我不轉(zhuǎn)學?！?/br>
    “你不轉(zhuǎn)學？”華丹冷笑了聲：“如果你不走，我會讓全班人都知道你那個臭名昭著的生父是誰！如果你還能待得下去，你就盡管待?！?/br>
    她拿出手機，給一個人發(fā)了幾條信息，漫不經(jīng)心對碎碎說：“行了，出去吧，別留在這里礙眼。”

    顧碎碎轉(zhuǎn)身走了。

    沒看見辦公室外有個人影一閃而過，在她出來前噔噔噔地跑下了樓梯。

    她沒去食堂吃飯，在學校里毫無目的地走了一會兒。最后也不知是到了哪兒，只看到那棟樓有些舊了，墻角處有紅色的漆剝落。

    她靠著墻坐下，腦海里不?；剞D(zhuǎn)父親臨死前的那一幕。

    喉嚨里很苦，鼻子很酸，眼睛很疼。

    卻沒有哭。

    下午是數(shù)學和英語課，雖然剛開學不久，可兩個老師把班里的學生都已經(jīng)記熟了，一眼就看見顧碎碎不在班里。

    整個下午都不在，問了華丹，華丹只說沒見她來請假，不知道她去了哪兒。

    數(shù)學老師覺得奇怪，放學后出了校門，看到來接碎碎的江慕后，過去主動詢問：“你是碎碎的哥哥吧？”

    江慕：“是?！?/br>
    “那孩子一個下午沒見人影了，”長得慈眉善目的男老師說：“怎么，她沒有回家嗎？”

    江慕面色一變：“謝謝，我去找她?！?/br>
    他快步朝學校里跑了過去。

    他給顧碎碎打了好幾個電話，一直都沒有人接。

    為了碎碎的安全，家里往她手機上裝的有定位裝置，他跟著手機上的紅點在學校里七拐八繞，最后在一處荒蕪的教學樓后找到了她。

    天氣有些陰沉，太陽半死不活地掛在西邊，很快就要落下。

    穿著藍白校服的小女孩靠墻坐在地上，兩手抱著膝蓋，頭低著，雙眼一點兒神采都沒有。

    眼睛紅得像血，可并沒有眼淚從里面冒出來。

    江慕過去走到她身邊，半跪下來看著她：“給你打電話為什么不接？”

    顧碎碎回過神，有些茫然地抬起頭：“哥？”

    她反應(yīng)了一會兒：“你給我打電話了？我手機靜音了。”

    她的模樣看起來極其迷惑：“哥，你怎么來了？”

    “哥哥接你回家，”江慕說：“已經(jīng)放學了。”

    “放學了？”顧碎碎更是迷惑，覺得自己剛來這里不久而已，怎么就過去了那么長時間，竟然已經(jīng)放學了。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逃課的，”她有點兒愧疚：“就是班里太吵了，我就想來安靜一會兒。以后我不會再這樣了。”

    她分明是遇到了什么事，卻并不想跟他說。江慕也沒有問，只是把她從地上牽起來，拍了拍她校服上的塵土：“沒事，回家吧?！?/br>
    他牽著她小小的手，一步一步離開了學校。

    第14章 . 落筆 流言。

    那天以后，顧碎碎并沒有把班主任的話告訴給家里的任何一個人，即使她很害怕華丹會真的散播消息。

    華丹給了她一個星期的時間，如果她仍是不肯走，學校里的人就會知道她父親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