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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渡牽過她的手,用指腹蹭她的手背,然后涼涼開口:“不記得了?” 相處這么久,樂枝也不會被他輕易唬住,她理直氣壯地坐直,不滿地輕哼:“本來就沒有!” “哦?是嗎?”霍渡勾了勾她的小指,低笑:“倒霉鬼。” 樂枝怔住,一臉錯愕。 他怎么會知道那封信上的內(nèi)容? 按她的計劃,若到寅時她還未歸,那封信才會交到霍渡手里??伤黠@已經(jīng)看過了。所以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離姚提前將信交給他了。 “離姚又不聽話?!睒分ξ孛虼剑兆』舳傻氖州p搖,“殿下就當沒看過吧......” 霍渡沒理她。 樂枝眨了眨眼,琢磨片刻后,恍然大悟。她彎唇而笑,目光狡黠:“所以殿下是看了信,擔心我才來的?” 霍渡失笑,他伸手將她拉進懷里,不讓她細看自己眸底漏出的情愫。他很清楚,他家小狐貍總能在最快時間里找到有利于自己的信息。 她步步為營,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卻又極有分寸,從不越線,危及旁人的利益。 甚至連留給他的遺言,都是滿滿的籌劃。霍渡自小過目不忘,那封信他已然可以倒背如流—— 「殿下,若是你看到了這封信,那我應該已經(jīng)不在人世了。 今夜殺楊恒的計劃,其實我有九成把握的??磥砗懿恍遥且怀梢馔獍l(fā)生了。我果真是個倒霉鬼。 好在,也算死的干凈,不會連累殿下。 不過我死了,倒也并非完全沒用。如今應該才過寅時,殿下可派人到溫泉山莊,尋到我的尸體,以防楊恒毀尸滅跡......然后請殿下速速進宮,先聲奪人,將罪責盡數(shù)推到霍詡身上,楊恒是霍詡的人,他撇不干凈的...... 這是我能為殿下做的最后的事。至于我的心愿,殿下應該很清楚。 我與殿下相識時日不長,卻到了要告別的時候。對了,下回大婚時可別把新娘子的胳膊掰斷了,真的很疼的! 我會在黃泉保佑殿下諸事順遂,心想事成。 ——樂枝」 這封絕筆信,如她本人一樣,干干脆脆、絲毫不拖泥帶水。連死亡,她都可以利用......她說得對,他很清楚她的心愿。 在這人世間,她放心不下的只有她那身陷囹圄的jiejie。 霍渡何嘗不知,樂枝不信任他,卻又不得不將最后的賭注壓在他身上。所以,她不會將計劃告訴他,更不會連累他一絲一毫,甚至不會讓他吃一點虧。即使誅殺失敗身死,她也可以替他謀劃出一個完美打擊霍詡的計策。 齊國滅黎的手段卑劣,已然激起鄰國怒意;此時樂枝若死于大齊皇室之手,必定會在諸國間引起軒然大波,而霍詡也會因此成為鄰國口誅筆伐的對象。 這樣的人,注定與帝位無緣。 讓他坐穩(wěn)儲君之位,名正言順的繼位。這便是樂枝,換取他救樂槿的籌碼。 霍渡懂,他太懂了。 ——今夜無論生或死,樂枝都能贏。 他本著玩心旁觀她的所作所為,不摻和不阻攔,只靜靜觀望。可當看見這封信后,體內(nèi)流淌著的血液在剎那間凝固住。 胸腔內(nèi)的窒悶漸重,心底升起一股從未有過的懼意...... 長久的安靜,讓樂枝有些不自在?;舳刹焕硭惶袅艘豢|她的長發(fā)纏在指上把玩。她微微抬眸,用余光去瞧他的臉,可依舊猜不透霍渡在想什么。 “那些瞎話,以后不許寫了?!?/br> 樂枝有些恍惚,這不滿的語氣似乎還帶著些心疼的意味。 今夜實在是太詭異了。 她的反常還可以歸咎于殺人后的魔怔,可霍渡的異常又是怎么回事?她暗自思量,這溫泉山莊以后可萬不能再來了。 “哪是瞎話呀?我琢磨了半天的......”樂枝小聲嘟囔。 “不準再寫?!被舳伤砷_她的發(fā),將手按在她的背上,沉聲道。 “好嘛。”樂枝最會察言觀色了,她退出霍渡的懷抱,伸手捧住他陰沉的臉,露出乖順的笑,“別擔心啦。殿下也看到了,今夜多順利。我一點也不倒霉,說不定還是個幸運星呢!” 霍渡將眼底的情緒盡數(shù)收起,安靜睨著她。他知道,她已從驚懼中抽離,又開始認真地扮乖哄他高興。她聰明知進退,刻意靠近他卻又不完全靠近。她將他們之間的距離把控的極好,不近不遠,不疏離卻也不過分親密。 他明白,一顆千瘡百孔的心是難以承載太多感情的。 無妨,那便由他來將她治好。 他的醫(yī)術高明,不是嗎? 思及此,霍渡再次將她擁入懷,低聲重復她的話:“是挺幸運的?!?/br> 不知在說她,還是在說自己。 負負得正。 霍渡想,兩個倒霉鬼在一起,說不定還真能生出一些幸運來。 外頭的風雨漸小,只有屋檐滴落雨水的聲音。 樂枝還記掛著正事,她蹭了蹭霍渡的頸窩,問:“我們真的還不走嗎?天一亮官府的人說不定就來了......” 饒是太子,也不能這么猖狂吧? “著什么急。不想走捷徑了?” “啊?”樂枝睜大雙眼,坐起身子,一臉驚訝。 她雖知道霍渡不會隨口說說,可是這也太快了吧?他怎么忽然間變得這么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