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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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豹似乎明白了這人要跟他玩的游戲,待岑殊畫好,他便吧嗒吧嗒在紙上走一遍,留下一串越走越淡的腳印。 幼豹不滿:咪! 再蘸一點。岑殊教他。 于是幼豹再吧嗒吧嗒跑回去,踩水坑一般跳進硯臺里,在方寸大的地方抬起尾巴轉(zhuǎn)了一圈,繼續(xù)踩回紙面上。 咪!這回好了。 幼豹年紀還小,既不能辟谷亦不能少睡,凌晨時分便往紙上一栽呼呼大睡起來。 許是一起玩鬧使得他們建立了初步的友情,這回小豹崽并沒有像前幾日那樣是個蜷縮尾巴極其警惕的姿態(tài),剛剛怎么歪倒的此時便怎么睡,雪白的肚皮露出半邊,隨著呼吸一鼓一鼓。 落雪寂靜的大殿里,只余幼豹細小的呼嚕聲。 岑殊畫完最后一筆,擦干凈幼豹rou墊上的墨跡和其他地方濺上的墨點,將他攏回懷里,第不知多少次鋪開新紙。 待絮雪下得稍疏,晨光撥開濃云露出一抹魚肚白,岑殊在桌邊畫了一整夜。 雪麒根本未等得主人去送,天一亮便跑來接兒子了。他一進來,差點被滿室懸掛著的宣紙墨畫驚了個跟頭。 笑著的、沉思的、站立的、坐下的,少年人的面貌躍然紙上,一顰一笑都栩栩如生。 雪麒低著頭不敢亂看,走去岑殊面前叫了聲:主人。 岑殊停下筆,將懷中還在呼呼大睡的幼豹托出來,放在大雪豹的腦袋頂。 雖然頂著兒子,讓雪麒連脖子都不敢彎一下,他卻還是暗暗松了一口氣。 他主人總算是干脆放人,沒再拖延什么時間了。 雪麒應了一聲,還是沒忍住好奇道:主人,這畫像上的是什么人??? 岑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這目光壓迫感十足,直看得雪麒都想俯首告罪了,卻聽對方徐徐開口:眼前人。 雪麒呆:啊?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 豹沒文化聽不懂,岑殊亦不想解釋什么,只輕聲道:去吧。 雪麒:哦。 他梗著脖子告辭,剛竄出小院大門,便顛了下腦袋準備將頭頂?shù)挠揍填嵚湎聛?,銜住后頸皮叼著走。 可幼豹剛翻了個身,卻被一股莫名力量擋了回去。 小呼嚕聲轉(zhuǎn)出一道起伏,幼豹又趴得好好的。 岑殊冷淡的聲音憑空在雪麒耳邊炸響:托穩(wěn)。 雪麒大汗:是是是! 沒了幼豹在一旁印梅花,岑殊依舊在不停作畫。 他不想把影像保存在器物里,害怕哪一天自己法力不續(xù),或忘記要向里探尋,里面的東西便永不見天日。 于是岑殊只能用最笨的方法,將他一筆一筆畫下來,再將他們的事情一個字一個字寫下來。 每畫一遍,他便能回憶一次薛羽的臉,每寫一段話,他便能想起之前的點點滴滴。 以防雪麒育兒再出些不靠譜的主意,岑殊倒是會在擱筆的間隙,偶爾從遙覷鏡中看一看。 大抵是知道岑殊會從旁監(jiān)督,雪麒倒是再沒不給幼豹飯吃,只是克扣一些。 岑殊亦知道現(xiàn)在他耽誤不起時間,便再未對雪麒的嚴苛置喙什么。 只是忽有一日,岑殊祭出遙覷鏡,聽見雪麒正在氣勢磅礴地教育兒子。 山上住的乃是你我的主人,而你我則是主人的仆從,長幼有序、尊卑有別,之前你年紀小往主人懷里鉆一鉆,他老人家沒同你計較,是主人大人有大量,可別理所應當。等你長大了可是要成為主人的腳力,還坐他懷里,可是反倒要主人載你不成? 幼豹這幾日被親爹嚴厲磋磨了一番,野性著實被磨掉不少,為了方便聽從岑殊命令,連人話都能聽懂了。 此時他聽著訓話,壓低身子伏在地上,耷拉著耳朵一副怯懦乖巧的樣子。 岑殊聽得心生暗怒,只一步便跨到兩豹身邊。 住口。他低聲喝止。 一大一小兩只雪豹同時被驚得聳了一下|身子。 主人。雪麒道。 幼豹亦略略抬起腦袋細細叫了一聲。 岑殊不容置喙地把幼豹撈進懷里,沖一旁的雪麒冷肅道:我與他既無長幼、亦無尊卑,他若愿意坐我懷中,便一輩子都坐得。 后者目瞪口呆:可、可是哪有坐騎騎、騎主人的道理? 我從未說過要將小羽當做坐騎。岑殊攏著懷中幼豹的耳朵,從此往后,由我親自來教他。 說罷,也不等雪麒再辯白些什么,舉步瞬移回了寢殿。 人都走了,大雪豹孤零零端坐在雪地上,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 他主人修為真是日益精進,瞬步之術竟已能攜著旁人了呀! 等等人族修士要怎么教獸修修煉? 自然是難成事的。 不說人獸有別,就連獸獸之間修煉方法都天差地別、各成一脈。 雪豹亦不是群居的種群,但好在他們北地雪山頗多,地盤夠分,岑殊只好遍訪群山,找到那些將化形未化形的雪豹獸修,去探他們的修煉心法,再與雪麒的心法相結合。 岑殊之前與薛羽神魂相通,此時的幼豹雖只剩殘魂,但也不影響他探入幼豹rou身中助其修煉。 但種族之別有如天塹,岑殊亦只能做到一個指引的作用,轉(zhuǎn)化和修煉還需幼豹自己來。 而不像幫助薛羽修煉時,可以直接將精純靈氣灌給其用。 幼豹在親爹那里尚且不想好好修煉,在所謂主人身邊老實了幾天,發(fā)現(xiàn)這人遠不比親爹嚴苛,便又顯出了原型。 清濁二氣在這半月的功夫逐漸蔓上雪山,空氣中靈氣比之前稀疏了一些,岑殊并不受此影響,而是直接給幼豹喂食以前煉制的靈氣丹丸。 那丹丸所蘊含靈氣之盛,幼豹要努力修煉好半天才能完全吸收。 他不想吃,便頭天撒嬌、次日撒潑,再后來便含著藥丸假裝吞了,后又直接偷偷吐掉。 岑殊忍不住縱他一次、兩次,等抬頭望向滿室的人物小像時,忽地發(fā)現(xiàn)自己又把什么東西忘掉了。 他這回并未手軟,將靈丹塞入幼豹口中后,直接用靈氣化掉,再將幼豹按在自己懷里,探入一股靈力強橫推著他經(jīng)脈中的駁雜靈力向前走。 幼豹難受得緊,野獸本性一覽無余,探出利爪邊掙扎便尖聲嚎叫。 岑殊手掌如鐵鉗般紋絲不動,恨鐵不成鋼道:你日日都如此懈怠,到底何時才能修出人形! 幼豹兇狠張開嘴巴:嗷! 他被逼著趕著怎么說也有修為在身,爪牙都有力了許多,已不是當時只能在人皮膚上磨出道白痕的樣子。 下頜骨一合,在岑殊壓豹的虎口上咬出一圈血洞。 鉗制松開些許,幼豹身子一拱,靈巧從岑殊手掌下鉆了出來,跳得老遠炸起毛露齒呲人。 然而岑殊并沒有動作,亦沒有再來捉豹,他只是愣愣坐在原處,虎口處赤中帶金的大能血滴滴答答淌在他纖塵不染的衣袍上。 幼豹抬頭望向那人,卻見對方亦向自己看過來。 那深深的眼神豹看不懂,只是覺得他變得好像最開始失蹤一夜后回來時的樣子。 像棵枯敗的樹。 對不起。 一片寂靜中,岑殊低聲開口。 幼豹刷地收起牙齒,歪頭疑惑地看向他。 可我也會害怕 那人聲音中帶著沙啞的干澀,像是在對豹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怕我會忘記你啊他說。 幼豹聽見了他說的話,明明能聽懂意思,卻好像又不太明白。 只是其中的情緒讓幼豹也略有些異樣的觸動,他垂頭耷腦地挪到岑殊身邊,微微討好似的舔了舔那人手上淌血的傷口。 岑殊慢了半拍,后才想起制止:別! 赤金血被幼豹無知無覺地卷入口中,像吞下一口火炭般驀然灼燒起來! 幼豹瞬時翻倒在地,慘叫著打起滾來。 大能之血,只一滴也是精華,其中蘊含能量哪是平常丹丸所能比擬的? 力道之霸道蠻橫,亦是雪麒嚴厲程度的數(shù)十倍! 岑殊手掌按在幼豹腹部,引導他經(jīng)脈中亂竄的靈力,一邊厲聲道:守心!運氣! 此時不用功也不行了,幼豹一邊哀叫著,一邊順著岑殊引領的路線推進靈力。 本來細瘦的經(jīng)脈大刀闊斧地被拓開,幼豹痛得幾次暈過去,又被叫醒,岑殊額頭滲著細汗,亦不敢松懈。 吸收過程持續(xù)了一天一夜,直至后半夜時幼豹的情形才穩(wěn)定下來。 赤金血中能量被他吸收了六七成,將剩下那些吸收后,境界離化形能化形大概也不遠了。 幼豹從一開始便燙得要非要躺在地板上,此時岑殊撤開手掌,他便自己頹靡地伏在地上。 靜謐的屋室中冷不丁傳來啪地一聲脆響,岑殊錯愕看去,卻見矮幾上永無盡頭的演算停了下來。 一顆黑子沒有消失,正正落在起手天元位上。 仿佛有一只手在岑殊心口撥了一下,他怔愣片刻,猛然回頭向地面看去。 只見一片瑩瑩白光蔓上幼豹奶白的身軀,將其整個籠罩起來。 緊接著瑩光緩緩變大,黯淡下時,露出一片伏在地上的赤|裸背脊。 岑殊心口驀然發(fā)緊,此時小豹崽離金丹化形期尚有些距離,怎會已經(jīng)可以 他念頭還未落,卻見白光散了干凈,道體上幼獸雪白胎毛已從皮膚上褪盡,只余瑩瑩雪發(fā),和頭頂頭頂一雙毛茸茸的獸耳。 帶著灰斑的圓耳朵抖了一下,緊接著伏在地上的人懵懂直起腰,未褪獸態(tài)的藍眼睛對上岑殊的視線。 一如他夢中人,唇紅齒白,眉目如畫。 岑殊直勾勾盯著他,嗓音干涸道:小 一條足有三尺來長的毛絨尾巴刷地圈上少年人柔韌的腰肢。 后者跪坐不動,緊張地抱著尾巴梢,目光中帶著一種陌生的怯怯。 他學著雪麒的語調(diào),磕巴又恭順地喚道。 主、主人 岑殊僵在原處。 作者有話要說: 海底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出自張愛玲《傾城之戀》。 別問,問就是張?zhí)┰綍r空。 下章最后一章,不管寫多長都是最后一章!再接下來會是番外了,不想看番外的可以把自動續(xù)訂關掉。 第123章 123 兩人一立一跪坐地僵持著。 岑殊銳利目光如剔骨的尖刀,剮在面前人新生的肌膚上。 小豹崽修為確實不到金丹期,約莫只有筑基三四層的樣子。 大抵也是因為如此,化出的人形看起來比薛羽消散時要稍小一些,不及弱冠的模樣。 甚至因為就連這點境界都是吃岑殊的血揠苗助長來的,因此化形得比之前還要糟糕,不僅毛發(fā)、眼瞳與人類有異,就連獸耳、尾巴也沒來得及消掉;不僅能教人一眼就看出來是獸修,還能一眼就看出來是只化形的雪豹。 他似乎被岑殊的沉默弄得十分不安,頭頂?shù)亩滠涇浥苛讼聛?,身體rou眼可察地顫抖著,好似第一天被岑殊托在掌上時那副驚懼的模樣。 他緊緊抱著自己的尾巴,帶著試探地又叫了幾聲:主人主人? 你,岑殊垂在袖擺里的拳頭緊緊捏了一下,你可還記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雪、雪稚羽。對方小聲回答。 他好像還沒太學會如何說話,字與字之間總是模糊粘連在一起,即使依舊是以前那副清朗的少年嗓音,聽起來卻有種特別的軟糯味道。 也許是岑殊的表情變化得太過明顯,雪稚羽又如驚弓之鳥般怯怯道:不、不對嗎? 他說:是爹同我說,我叫稚羽。 岑殊閉了閉眼睛:對。 雪稚羽抱著尾巴梢疑惑地歪了下腦袋:可主人看起來,明明不是這個意思。 那目光陌生又坦蕩,刺得岑殊心口隱隱作痛起來。 他答不上話,只解開外袍拋去對方身上,問:會穿嗎? 雪稚羽又變回那副瑟縮的模樣,不確定道:會、會吧 說著,他伸開雙手,有些笨拙地去抖岑殊的外袍,也不看什么前后反正,亂七八糟地往身上一裹就抬起頭,小心翼翼向岑殊望了過去。 這副寵物討夸獎的模樣還沒維持住,雪稚羽忽又微側(cè)脖頸,聳了聳鼻尖在肩頭的衣袍上嗅了一下。 岑殊有一瞬的晃神,舊人的音容笑貌驀然闖進他的腦海。 曾幾何時,少年人嗅著他的衣袍,嘴里嘟囔著說師父好香。 岑殊猛然俯身,握住雪稚羽的肩膀。 即使隔著層霜袍,他掌心的溫度依舊灼得人肩頭guntang。 雪稚羽被他的表情嚇了一跳,驚惶地喚道:主人! 岑殊如夢初醒般丟開了他,恍惚著后退了半步。 半晌,才低低問道:能走嗎? 雪稚羽唔了一聲,四肢并用地撐起身子,似乎還沒習慣后腿比前腿長那么多,掙扎了好幾下都沒站起來。 岑殊看著自己的衣袍在那具熟悉的身體上起褶磨蹭,突然上前抄著那人腿彎把對方抱了起來。 雪稚羽短促地驚叫了一聲,將手臂蜷縮在身前,仰起頭睜著圓溜溜的眼睛望向岑殊繃緊的下顎。 后者并沒有低頭看他,大步流星地朝床榻走去,將懷里人放坐在床邊時,余光中看見翻手星河上正中落的那顆黑子。 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微微擰眉揮碎了棋子,又重新凝出了一顆。 黑子悠悠下落,啪嗒一聲停在天元星位,與之前那顆落子的位置分毫不差。 圍棋中常規(guī)為黑子先行;棋盤上三百六十一個交點,正中間的一點,稱為天元。 卦象如此顯示,便與那天岑殊答雪麒那個眼前人有異曲同工之妙。 演算所尋找之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