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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日吃慣了山珍海味,這些民間的東西嘗起來倒別有一番滋味。 他們?nèi)サ臅r候,慧遠大師已經(jīng)開始講經(jīng)了,許多人坐在那里,全神貫注的聽,殿內(nèi)檀香裊裊,叫人沉心靜氣。 蕭琢和謝南枝沒地方坐了,就站在一根柱子旁。 慧遠大師游歷諸國,見多識廣,講經(jīng)并不會那么刻板生硬,他也會插一些自己游歷途中的見聞,叫人聽的入神。 這一講就是一個時辰,若是在小的時候,謝南枝是鐵定聽不下去,要么跑要么睡,經(jīng)歷了風(fēng)霜雨雪后,人沉淀下來再去聽這些東西,到處都是哲理。 結(jié)束后人群散開,有人還在向慧遠大師求道,他很耐心的解答,最后才看到站在柱子旁的蕭琢和謝南枝。 “老衲,見過陛下?!被圻h大師走過來,雙手合十朝著蕭琢行禮。 蕭琢做出同樣的姿態(tài),他道:“多年未見,慧遠大師的修行更上一層樓了。” “人生萬象,總要多見見,才知何為真諦?!被圻h大師與蕭琢早年相識,還能說上幾句話,他看向謝南枝的時候,也很快做出了反應(yīng)。 “這位,便是謝四娘子吧。” “見過慧遠大師?!?/br> “大難不死,浴火重生,謝四娘子是有大造化的人,怎么如今還郁郁難平,形容憔悴?” 謝南枝答:“心中業(yè)障難消,不敢祈求造化?!?/br> 慧遠大師笑了笑說:“世間萬物皆有定法,業(yè)障只為內(nèi)心困頓,焉知不是虛無幻相,越是在意,越不能掃清業(yè)障,不若另辟天地,忘卻困頓,終能得道?!?/br> 他說罷后帶著一眾小沙彌離開,蕭琢和謝南枝站在原地,看了會那佛祖金身。 他們?nèi)グ萘朔穑S了愿,在滿是檀香熏染的大殿里,寧靜安然,一跪恍若半生。 他們沒有告知對方祈求的是什么,不約而同的抽了簽,都為上上簽。 所以啊,現(xiàn)在的他們已經(jīng)是最好了。 二人攜手離去,謝南枝看見僧人那里有贈平安符,她松開手想去拿。 “剛在外面不是買過了嗎?”蕭琢有些不理解她。 “這是大師開過光的,肯定更有用啊,你在這里等我?!敝x南枝笑得自在,提起裙擺跑過去,人實在太多,蕭琢根本抓不住她。 蕭琢想往前去,熙攘人群擋住了他視線,他再望向那處的時候,已經(jīng)沒有了謝南枝的身影。 蕭琢皺眉,他不斷扭頭轉(zhuǎn)身去看,最后在一顆菩提樹旁看到謝南枝。 她正蹲著陪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說話,笑容很溫柔。 只有那么一小會她不在自己身邊,他就那般心慌。 “南枝?!笔捵吝^去叫她。 謝南枝抬頭,把手心的平安符給他看,竟有些邀功的意味。 蕭琢繃著臉,一把將她拉起帶入懷中。 那力道有些大,謝南枝有點喘不過氣,她拍了拍蕭琢的背,問:“怎么了?” “下次別亂跑,我很擔心?!睆那八[忍,許多話根本不會說出來,如今他清清楚楚的表達自己的心意,卻還留不住她。 謝南枝微微張嘴,只說了句:“好?!?/br> 他們又去了后山楓林,火紅的顏色,熾熱又絢爛,偶有楓葉掉落,如蝴蝶輕舞,在盡染層林中翩躚,落于塵土。 昨夜下過雨,今日太陽又格外的好,空氣清新無比,帶著泥土的味道,陽光從楓林縫隙中穿過,落在行人身上。 這片楓林謝南枝來過許多次,每次看都有不一樣的味道。 在這里走了許久,她有些累,蕭琢就說要背她。 “你不累嗎?”謝南枝側(cè)著頭問她。 蕭琢搖搖頭,他蹲下身去,謝南枝慢慢伏著。 她很輕,蕭琢背她根本不費什么力氣,每一步都走的很沉穩(wěn),謝南枝雙手攬住他脖子,頭埋在他頸窩,許是太舒服了,她眼睛眨了眨,一會就睜不開了。 她睡了好久,蕭琢一直背著她走,到下山,到回謝家。 這一路很漫長,似乎又很短。 很完整的一日,蕭琢完全在謝南枝身旁,夜里,他宿在琨玉齋,他替謝南枝綰了發(fā),謝南枝把那個平安符放進她早就做好的香囊里。 愿佛祖保佑她所愛之人,一世長安。 她剪了蕭琢一縷頭發(fā),和自己的放在一起,裝在玉盒里。 在沒有任何人見證的情況下,他們拜了天地,喝了交杯酒,做了夫妻。 那晚兩人情動的厲害,纏綿許久,謝南枝分不清滴落在她身上的是汗液還是淚水,她把玉盒放在枕畔。 不管未來如何,起碼此刻,他們是最相愛的。 - 天將明的時候,馬車已經(jīng)到了城外,和謝南枝一起走的還有謝明謹。 對于他來說,長安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地方。 蕭琢曾想讓他入朝為官,謝明謹拒絕了。 “我也曾有雄心壯志,想要一展宏圖,可是我發(fā)現(xiàn)我根本不適合那樣,我不愿深陷官場經(jīng)營算計,去過過避世的日子也挺好的,鉆研醫(yī)術(shù),吟風(fēng)弄月,就做個隱逸君子,還能照顧南枝,對我來說著已經(jīng)很好了?!?/br> 青年滿腹經(jīng)綸仍在,入世之心蕩然無存。 謝明謹沒有跟南枝他們說起過,他之前碰見王隨了。 他陪著他已有身孕的妻子,看得出來很幸福美滿,那種從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來的喜悅,在他看到謝明謹?shù)臅r候一下子僵滯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