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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沒有追究他死罪,他就已經是死里逃生了。 伴隨著外面的風雪聲,空白紙上的字跡越來越多,將今天在皇城中發(fā)生的一切全都落在了筆上。 等到全部寫完之后,南彪吹干紙上墨跡,將紙折起來,推開了窗戶。 寒風倒灌,吹的屋子里的人全都是一個哆嗦。 南彪打了個噴嚏,不知沖著哪里喊道:“尤爺!完事了!” 遲懷在昏暗的天色中張望,直到屋頂上有個黑影動彈了一下,他才驚的往后一退,看出來吻獸后面蹲著個人。 尤桐伸了個懶腰,一躍而起,消失在風雪中。 第三百零四章 追殺 風雪一路北上,最后在計山安營扎寨。 御筆朱批的旨意,以及南彪的快信,伴著風雪一起到了解時雨手中。 解時雨先打開南彪的信仔細看了起來,在看到皇帝驚的幾乎暈厥的時候,不禁一聲冷笑。 皇帝和她料想的一樣,最終都是要“飛鳥盡良弓藏”的,他心里,早已經懷了陸卿云的死訊。 如若不然,一句以“臣子為刀”,怎么會讓他驚恐至此。 他有愧疚,有痛惜,才會有她的得寸進尺,步步為營。 拆開另外一封信,看著這個朱砂寫的“允”字,這一回,解時雨心中生出一股巨大的悲意。 天下一切,全都在皇帝的允與不允之間。 生死、忠jian、貧富、愛恨,皇帝允了,才能做,皇帝不允,那連死也將不自由。 然而就算不自由,也得拼命的去爭,去活。 她要活,陸卿云也要活。 云州之外的荒漠中,慕色從四面八方席卷而來,一切都被黑暗擁入懷中,只留下一片寒意。 徐定風領著人馬,頂著寒風,踩著積雪奔走,看似漫無目的,實則每一步都有方向。 火把成了黑暗中的星光。 跑出去四五里地,徐定風勒馬,放低火把往地上照,地上全是馬蹄痕跡,還沒有被掩埋。 馬蹄印四處亂竄,分不清他們要追的是哪一匹。 再看看天色,徐定風越發(fā)小心。 “將軍,我們分開追吧!”說話的參將袁平戰(zhàn)意盎然,恨不能現在就將敵人就地正法。 他們的敵人不是北梁人,而是陸卿云和他的人馬。 五皇子的信送到,說他無意中得知北梁已經定計偷襲,就駐扎在離云州不遠的地方,誰都知道這其中有詐,但是徐定風依舊借此機會,將陸卿云弄出了云州。 送上門的機會,他怎么會放過。 再加上陸卿云只對自己身邊的人善待,對其他人一向不假顏色,現在有機會痛打落水狗,徐定風部下自然不會放過。 只可惜陸卿云兇狠狡猾,一再逃脫,縱然沒帶多少人,也跑了個無影無蹤。 但要徹底逃脫是不可能的,荒漠處處都是死亡陷阱,雪地會留下每個人走過的痕跡,除非陸卿云變成了野狼,否則就逃不過徐家軍的追蹤。 “分開追,死的就不一定是誰了?!毙於L看向四周,隱約可見大大小小隆起的雪包。 荒漠太大了,雪也太厚,放眼望去,無邊無際。 風“嗚嗚”的刮,刮的人臉頰發(fā)紫,也遮住了天地間其他的聲音。 不過風可以送來味道,獵物和捕獵者全都在風的味道里,狼群就是靠著味道四處游走,存活下來。 徐定風抽動鼻子,將自己當做荒漠中的野狼,試圖嗅到一些什么。 忽然間,他猛地抬頭,冒出一身冷汗。 有血的味道,陸卿云和他的屬下就分散在這附近,而且藏在暗處! 在夜里,舉著火把的他們就是活靶子。 站在這一片積雪之中,他后知后覺的清醒,被沖昏的頭腦也慢慢恢復了冷靜。 “熄火把,拿駑來?!?/br> 火把被倒插進積雪中,瞬間只留下一縷縷煙氣,星光熄滅,荒漠就恢復了原本的混沌和危險。 遠處響起了狼蕭瑟的叫聲,似乎有孤狼在往這里靠近。 在微弱的雪光下,四個人抬來了駑機。 神臂弩弓身長三尺三,弦長二尺五,能射三百四十多步。 徐定風單腿跪到駑機前,手拉望山,升起駑牙,帶動鉤心,上下齒卡住懸刀刻口后,張弦裝箭。 他蒼老的面孔在雪光下煥發(fā)了生機,目光炯炯有神,再一次看向了那些可以藏人的雪包。 透過望山,他的眼睛成了追捕獵物的狼眼,兇狠的掃視著目光所及的一切。 眾人全都明白過來此刻是殺機四伏,都握緊了刀,目光凜然的警惕著四周。 陸卿云還沒一點蹤影,卻已經將死亡沉沉的壓在了他們心頭。 徐定風放慢呼吸,通過望山選擇目標,緩慢的移動弓弦。 忽然,他扳動懸刀,一支威力十足的箭隨弦射出。 “轟隆”一聲,一個雪包被長箭穿透,雪塊碎屑沸沸揚揚,散落的到處都是。 徐定風更弦換箭,沖身邊的親兵使了個臉色,那親兵立刻抽刀上前,小心翼翼靠近。 走到近處,他臉上一喜,彎腰去拾地上一截斷手,然而就在這時,一支箭射出來,“咻”的一聲穿過了他的心口。 徐定風驟然出手,對準出箭的方向,再次扳動懸刀,又一支長箭射了出去,穿透雪包,發(fā)出雷鳴般的轟隆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