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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想拆穿驗明司家大小姐的身份,箬竹想不出第二種可能。 她在人間生活半載,清楚世家階級與平民百姓之間的差距有多大,不亞于牛郎織女間所隔銀漢。 雖說哪怕真相大白,她也可以坦言是司鈺柔出逃在先,但司鈺柔身后有司家做靠背,千金大小姐的身份擺在那兒,池惟青顧及司家?guī)状伊嫉拿孀樱敹嘁簿褪乔么蛩龓拙?,逐出宮去。 但自己就不一樣了,冒名頂替,欺君之罪,甚至是沒有名牒在冊,憑空出現(xiàn)在梁朝地境的可疑之人。 條條重罪壓在頭上,池惟青沒法保她。 而且……池惟青會保她嗎? 箬竹不敢確定,君王的寵愛,有幾分因為是司家大小姐的身份,又有幾分才是純粹她這個人。 兩者剝離開后,孰輕孰重,她沒有信心。 雙唇緊抿,面前突然出現(xiàn)一盤八寶燒鴨。 箬竹側(cè)頭,看見池惟青雙手各拿一把金刀,剔下色澤金黃的燒鴨皮,內(nèi)帶些許入味白rou,將切好的燒鴨薄片整齊擺在另一個小碟子中。 “朕瞧你今晚總共沒吃幾口膳,這晌必然是餓極了?!背匚┣嗟皖^細(xì)心幫她切著rou,邊道,“任由旁人如何行事,善也好,惡也罷,都不如充實口腹重要?!?/br> 箬竹喉頭忽就一哽。 池惟青待她過分好了,是與天宮上她那些個仙君好友全然不同的好,滲透入骨髓血液。 忍不住就惹人貪戀,依賴…… 只是不知等他知曉身份真相,還會不會一如既往? 箬竹腦海中頓時又冒出了黑白兩個小人。 黑小人:你有點出息行不行!你可是天族姻緣神,天宮上的箬竹仙君,還稀罕一個小皇帝不成! 白小人:就是就是!你之前在獵場時候怎么想的?你明明說只要池惟青對你有丁點兒不好,就立馬割斷感情。 這回倆小人的立場,居然出奇一致。 黑小人:天涯何處無芳草,小皇帝就是一根草! 白小人:多情別被無情惱,愛情比不過豆腐腦! 黑小人白小人齊聲:豆腐腦甜味咸味都是軟,沒用。 箬竹暗暗朝它們點頭:我明白了。 她是頂頂高貴的天族仙君,怎么能為情所困。 反正自己不是真正司家大小姐的事遲早該讓池惟青知曉真相,不如就利用今天的機(jī)會,坦白。并且看看池惟青對她的感情,到底有多真。 僅是出自身份的恩寵,她箬竹仙君,才不屑要! “陛下,我有事同你說?!斌柚裾酒鹕碜叩搅俗腊競?cè)。與其讓司鈺柔指控她,甚至或添油加醋或顛倒黑白,不如她自己講明白。 池惟青抬眸笑望她:“有什么事這樣重要?竟讓你連燒鴨都顧不上吃?” 箬竹盯著他飽含深情的眼睛,緩緩啟唇:“確實重要。” 她道:“陛下,我名叫箬竹?!?/br> “朕知道。”池惟青神色不變。 “不,陛下不知?!斌柚褡旖禽p扯動,“叫箬竹,不叫司箬竹。我……不姓司?!?/br> 池惟青執(zhí)著金刀的手微頓,擱下時與翡翠玉盤敲出細(xì)碎輕響。 “真正姓司的人,是她?!斌柚窭m(xù)道,手指向被侍衛(wèi)壓著跪在殿中的司鈺柔,“她才是陛下當(dāng)初欽點入宮的,侍御史司易大人的長女,司家大小姐司鈺柔。” 聞言,司鈺柔震驚瞪向身著貴妃華服的人。 她怎么也沒想到,箬竹居然會自爆身世。半點不摻假,也不美化。在皇帝、妃嬪,乃所以內(nèi)侍宮娥面前直接扯下遮羞布。可她被侍衛(wèi)拿布巾堵住了嘴,說不出話來,只能發(fā)出嗚嗚聲響。 “給她松綁吧?!斌柚駥κ绦l(wèi)發(fā)話。 司鈺柔嘴巴終于得了自由,呼吸喘過氣來。 箬竹完完全全打破了她所有計劃,甚至連自己最后的底牌也被翻了過來。事情進(jìn)展到這一步,她除了拿捏住箬竹假身份的事,借題發(fā)揮,絕無可能翻身。 司鈺柔想明白這點,言辭激烈,情緒激動:“你霸占了我的身份,怎么還能這樣理直氣壯?!” 她說著就要站起來,但立馬又被侍衛(wèi)壓住肩膀跪下。 箬竹直接被她的話逗笑了:“我一沒偷,二沒搶,三沒殺人放火,我當(dāng)然可以理直氣壯。反倒是你,欲在水下加害于我,你才不該理直氣壯?!?/br> “沒偷沒搶?”司箬竹反問,譏諷冷笑,“你偷我身份,搶我身份!你就是小偷,是強盜!你怎么配說自己沒偷沒搶?!” 相比起她的無理不饒人,箬竹顯然平靜得多。 她在黑白小人一席話想明白后,就是沖著講清楚所有事去的,所以她根本不懼司鈺柔。 “你是不是對偷搶這兩個字,有誤解?”箬竹淡淡道,“我從沒想過替代你,而是當(dāng)初,你自己不要這個身份,我又恰好坐在路邊茶肆吃茶,被你那件鵝黃色衣衫倒霉砸中,被司府家丁誤認(rèn)做是你,才將錯就錯進(jìn)了宮?!?/br> 她整段說辭沒有一句假話,只是隱瞞了自己真正愿意進(jìn)宮的原因,在于姻緣簿。 但這點無從考證。 箬竹端的是落落大方:“陛下,我所說這些皆可宣司易司大人及其夫人進(jìn)宮詢問。” 池惟青只是盯著她,漆黑目色落在她臉上,一寸寸挪移過,少了方才的柔情,犀利如刃,似是要把她的每個皮膚細(xì)胞都解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