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yīng)明月靜靜聽他說完, 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瑟納爾神父在背離天空教會之前可是一位虔誠的天空信徒, 雖然她不太明白他身上的黑暗力量來源于哪里，但她一直記得, 即便離開天空教會之前, 他想的也不是傷害誰, 而是選擇回到天空教會, 接受他的命運(yùn)。

    他對天空始終沒有背叛。

    一個虔誠的天空信徒卻要背負(fù)黑暗力量，甚至深陷其中，這一定是件很痛苦的事。

    她有些無法想象瑟納爾神父在南大陸經(jīng)歷了些什么，更無法想象他現(xiàn)在是什么樣子, 雖然有凱倫他們跟隨他一起，但一定也過得很不好。

    應(yīng)明月微微抿唇，半響才收起心緒，她冷靜下來，對塞西斯說：“我們一個個去找，總能找到他，找到他之后你就自由了，可以不用跟隨我?！?/br>
    塞西斯畢竟是海神信徒，應(yīng)明月考慮了一下，等她看望過瑟納爾神父，就離開這座城市，在南大陸其他的城市歷練，順便引渡亡靈。

    塞西斯這時候倒是笑了笑，言語極有紳士風(fēng)度：“我之前說的只是玩笑而已，奧芙拉小姐，跟隨你游歷，我收獲很多。”

    至少以前他并不知道眷者還能這樣，也不知道一個人竟然可以當(dāng)很多位神明的眷者。

    當(dāng)然，奧芙拉有這個自信敢誆騙神明，他可不敢背叛海神，塞西斯只是有些感嘆。

    人和人的區(qū)別真大，眷者和眷者之間的區(qū)別更大。

    “行吧，那就等我找到瑟納爾之后再說?！?/br>
    應(yīng)明月也不糾結(jié)，讓塞西斯辨認(rèn)了方向，等到傍晚時分，他們就往太陽教會給的第一個地址走去。

    黑夜屬于深淵，黑暗力量也是，所以瑟納爾在黑夜出現(xiàn)的幾率更大。

    南大陸被稱為混亂之地不是沒有道理，這里的城市到了夜晚，除了一些有黑夜權(quán)柄的神明信徒之外，其他的神明信徒基本不會出現(xiàn)，也沒有什么官方勢力來解決混亂和血腥事件，導(dǎo)致這里的夜晚很黑，連路燈都沒有幾盞，到處都是魔法力量的殘留，南大陸的普通人過得都很慘。

    對于魔法世界來說，他們都是某些獻(xiàn)祭儀式里待宰的羔羊。

    應(yīng)明月一路上看到了許多狂信徒，各個神明的都有，一開始她還救了幾個差點(diǎn)被狂信徒獻(xiàn)祭的普通人，但很快她就收起了這個想法。

    太多了。

    這里的混亂根本不是她救幾個人就能解決的，她能救一次也救不了第二次，只要他們還生活在這里，生活在南大陸，就永遠(yuǎn)都得過這樣的生活。

    她終于明白為什么有人把主神的領(lǐng)域稱為天國了，至少在阿爾廷，哪怕她們家貧窮、普通、隨時有牽扯進(jìn)神秘世界的危險(xiǎn)，但至少還可以保證正常的生活，至少還有追求更好的權(quán)力，而不是像這里的人們一樣，只是待宰的羔羊。

    她原本快要見到瑟納爾神父的喜悅慢慢消失，一路上都有些沉默。

    塞西斯依然微笑，大概猜到了應(yīng)明月的想法，但他沒有多說，只是微笑著勸她：“奧芙拉，這是神明也無法改變的事情，人的天性如此，弱小的就會被淘汰，只有強(qiáng)大的才能活下來?！?/br>
    神明也無法改變，所以更別提一個小小的眷者，哪怕這位眷者得到了許多神明的寵愛。

    神，永遠(yuǎn)高高在上、祂們也許會有仁慈、憐憫的那一面，但更多是冷漠、無情、遵循自己的規(guī)則，寵愛、也只是寵愛而已。

    應(yīng)明月低著頭緩步在被夜色籠罩的街道上，四周偶爾響起慘烈的呼喊，但她表情很冷靜，走了一會兒，才低聲說：“我知道?！?/br>
    她慢慢抬起頭，環(huán)顧四周，看到那些陰暗角落里被當(dāng)成血rou獻(xiàn)祭的普通人，那些驚慌失措又絕望的面孔，讓她想起了在東大陸時，那個因貧窮而無法埋葬自己妻子的男人，讓她想起西大陸懇求她救治母親的瑪茜。

    這些人都是普通人。

    其實(shí)她也只是一個普通人。

    一個無意中闖入這個世界、再也回不去的普通人。

    那個沒有魔法，但安定、和平、至少能吃得飽穿得暖的世界，現(xiàn)在想起來是多么地幸福。

    她蒙騙神明，看起來本事了得，實(shí)際上也只是在鋼絲上跳舞，一不小心就會粉身碎骨。

    深吸了口氣，應(yīng)明月閉了閉眼，壓下心中的情緒，她不再看向四周，只堅(jiān)定往前。

    倒是塞西斯微微皺眉，有些擔(dān)憂：“你沒事吧？”

    奧芙拉是很厲害，但她還很年輕，也許沒有見過多少血-腥，又是從主神的領(lǐng)域而來，會對混亂的南大陸產(chǎn)生感觸也是正常的，他只是有些擔(dān)心她太在乎，畢竟從她剛剛救人的舉動就可以看出，這位神明眷者，似乎還有著罕見的善良。

    她會對普通人產(chǎn)生同情心。

    “我沒事?！?/br>
    應(yīng)明月面色冷靜，聲音也很冷靜，她看了塞西斯一眼，突然露出了一絲笑容，看得塞西斯微微一顫，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油然而生。

    可面前的少女什么也沒說，只是笑著輕嘆了一句：“神明......真好?！?/br>
    他以為應(yīng)明月是在感嘆神明的寵愛，并沒有多想，反而松了口氣。

    只是他并沒有看到少女眼里一閃而過的鋒芒。

    其實(shí)塞西斯剛剛說的不對，并不是所有神明都無能為力，普通正神也許無法改變，但主神絕對有這個能力，至少天空和深淵的領(lǐng)域就相對平和，這還是因?yàn)榈k們彼此敵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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