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

    “我……我沒有打算。”

    我跟他說了jiejie生病和欠款的事，說的時候我有兩種打算：一是開誠布公看他態(tài)度，二是干脆就說嚴(yán)重點把他嚇退。

    他說：“那你就更加需要讀書。競爭社會的收入水平是跟學(xué)歷直接掛鉤的。如果你說有例外，那我可能會勸你考公，國家飯是唯一的例外。”

    “和研究生一樣難考。”我頹喪道。

    “而且你如果沒有研究生學(xué)歷，以后升職很難，可能一輩子只是個小職員?！?/br>
    “我對這些倒沒有感覺，能有個穩(wěn)定的工作我已經(jīng)很滿意了?！?/br>
    “沒關(guān)系，你做選擇的時間很長，到了大三再憂慮也不遲?，F(xiàn)階段還是以學(xué)校的任務(wù)為主吧，魯迅和張愛玲多讀一些，總沒有壞處?！?/br>
    “嗯？你是張迷？”

    “你也是？”

    我在手機這頭笑了，能找到一個與我取向一致的同學(xué)，挺難得。

    除夕那天晚上，jiejie在家包餃子，李毅良徒步來了，還是穿著那雙半舊的高筒雨鞋。我去院門口迎他，喊他大哥，把他高興壞了，竟給了我一張壓歲錢。我到底是個見錢眼開的小人，隨時隨地跟我jiejie說他的好話：“像李大哥這樣的，你還要去哪里找呀！”

    “你個小丫頭，少管大人的事！”

    她沒想到我已經(jīng)長大了，也正被優(yōu)秀的男孩追求，總之天天把我當(dāng)做小孩兒。

    李毅良這人，除了年紀(jì)大點兒，我覺得他哪兒哪兒都不差，要是將來有這樣一個不求回報對我好的男人，我也許真的就嫁了。愛情和面包不一定非要二選一有的時候還要看合不合適。就像王緹鈺說的，那種能讓郁盛如虎添翼的妻子，對他來說不就很合適嗎？

    除夕夜12點，我收到郁盛的□□消息，他祝我新年快樂。我可以慷慨地給每一個向我發(fā)新年祝福的人回信，但他的這條我回不了。我心里有一口氣憋著，沒有發(fā)出來，它引向的是一團埋藏已久的火種，輕輕一碰就有可能輕易爆發(fā)。

    我希望他不要來招惹我。

    但是他又給我打了電話。一連兩個。

    我接起來噼里啪啦：“大過年的，你不忙嗎？是不是沒事找事閑得慌？！”

    對面安靜了一會兒，我聽到郁盛輕聲慫恿著什么：“快，跟阿姨說新年好。”

    “什么阿姨？你有毛病吧！”我沒好氣道。

    沒過幾秒鐘，聽筒里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是個男孩，不過中氣十足，很有力道。他略微生澀，又像充滿了勇氣，斷斷續(xù)續(xù)的：“阿姨，新年，好！”

    嗯？

    我徹底愣住了，這是……阿琨？？？

    是jiejie的兒子，患有自閉癥、比我小七歲的兒子，阿琨！

    接下來是郁盛跟我說話，他的語氣里有種不了遏制的激動：“你聽見了嗎？阿琨叫你阿姨，他終于愿意和你說話了，哦不，應(yīng)該是愿意和大家說話了！謝天謝地，我真沒想到我能等到這一天！”

    第18章 這人偶爾會表現(xiàn)得很張狂，但……

    聽筒里傳來兩個人明朗的笑聲，我呆住了。我突然好奇阿琨長大后是什么樣子，他還和小時候一樣嗎？那番濃眉大眼長睫毛，雪白的四肢和殷紅的唇，就像女孩子那般。我對他基本沒什么記憶，但知道他的模樣可人，比我小時候好看。

    “你先自己玩一會兒，我跟阿姨說幾句話。”郁盛叮囑侄子后，找了一處安靜的地方，“小艾，你那邊在放禮炮？”

    “嗯，不過不是我家。鄉(xiāng)下總歸是這樣，你知道的?！?/br>
    我耳際乒乒乓乓的轟鳴聲還在持續(xù)，因而聽不太清他在說什么。他好像說代他向jiejie問好，我說我jiejie已經(jīng)睡了。

    “阿琨怎么還醒著？”我問他。

    “他白天睡了很久，晚上會活潑一點。今天大家都在，他很興奮?！?/br>
    “嗯，你們家庭成員多，阿琨應(yīng)該挺受寵吧?！?/br>
    郁盛遲疑：“我媽對他挺好的，他很依賴我媽。”

    我心里一絲絲的涼，這個孩子原本應(yīng)該依賴的人是我jiejie，卻變成了別人的mama。我說：“那就好，我們沒什么可牽掛的了?！?/br>
    “jiejie身體還好吧？”

    “好啊，醫(yī)生說她免疫力提高了很多，而且最近身體也有力氣，生活上沒有大問題。”

    “嗯，那我們也沒什么可牽掛的了?！彼麑W(xué)我的語氣。

    “本來你們牽掛什么？”我語出鋒利，他過度的分享欲冒犯了我。

    為什么要告訴我阿琨的近況，我和jiejie能為他做什么？勾起我的好奇心有意思嗎？阿琨永遠(yuǎn)都只是郁家的人，在我jiejie送他走的時候就已經(jīng)和我們斷絕所有關(guān)系了。

    “算了，大過年的，不想跟你拌嘴?！蔽艺砬榫w說道。

    “……好?！?/br>
    “行了，很晚了，我先掛?！?/br>
    “等等，你什么時候時候開學(xué)？”他急急問我。

    “正月十六?！?/br>
    “我來接你一起去學(xué)校吧？”

    “你接我干什么？我自己可以去?！?/br>
    “同路為什么不能一起？”

    “我約了學(xué)長，他和我順道?！?/br>
    “學(xué)長，是誰？”

    “有那么一個人。”我輕飄飄地說，“追我的人?！?/br>
    “……”

    管不得他沉默不沉默，我打了個哈欠：“咱們還是保持距離吧，我很困，先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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