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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你吉言?!庇羰⒌难凵窨酀^一瞬,便問:“我要的工具書來齊了嗎?” “齊了,等會兒讓小艾拿給你,都是最新版的。” “嗯,好?!?/br> 那一番對話死死地刻在我16歲懵懂的心里,無論郁盛是怎么想,他寒涼的一句“借你吉言”已經(jīng)代表一切了。還好我的期望和失落無人洞悉,這永久成為了我一個人的秘密。 是啊,誰會喜歡渺小的我。 開學后,我正式?jīng)Q定與他斷絕聯(lián)系,那句“不還30萬就不姓夏”也像被狗吃了一樣不再作數(shù)。本來我跟他走近就是一個錯誤,錯誤地以為他會平等地看待我,錯誤地以為自己在他心里有多重。但我只是一個小朋友而已,受他泛濫的同情心幫助過的一個小朋友,甚至連女孩、異性都不是。 他曾發(fā)短信問我小黑怎么處置,新學校怎么樣,我沒有回復,他也默契地不再追問,正如她jiejie所說他做事松弛有度,感應到我的冷漠時,收回手是必然結果。 我讀了最最喜歡的中文系。由于同學來自天南地北五湖四海,我的自卑心在新的生活里也漸漸被撫平。同一宿舍的其他三個女孩都是來自外省農(nóng)村,屬于刻苦學習的類型,我一下子感覺自己找到了伴兒,我們無話不談,同甘共苦,第一次體會到人生有朋友的妙處。大學四年與我關系最好的,要數(shù)睡在我對面的一個來自黃土高原的大高個兒女孩,她叫段林安,復讀過兩年,整整比我大四歲。 段林安性格外向,直爽潑辣,講一口地道的陜北話,我常常被她一系列的語氣助詞逗樂,特別是她堅持說自己講的是標準普通話的時候,可她普通話考了三次都是二乙,這當然又是后話了。 軍訓結束后的我曬得黢黑,其他女孩也與我一樣黑,這就顯得我沒那么黑得特別。其實我對自己的相貌不是特別在意,只求人家有的五官我都有。沒想到的是,做體檢時我的身高竟然長了3公分,但體重還維持在高考時的45公斤。 段林安說我是矮子堆里拔將軍,我氣呼呼地反駁她:“等我再長兩年,我比你還高,到時候我就真的是將軍了!” 她以無比信任的眼神看著我:“俺可盼著嘞!” 我明知道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長到175的,165沖一沖仍覺得困難。宿舍里這幾個“jiejie”看我還算有點希望,總是拿好吃的好喝的給我補充營養(yǎng),大四畢業(yè)我勉勉強強過了164。 新型模式的學習對我來說不是很費勁,因為都是些純文科類的東西。我們專業(yè)沒有高數(shù)課,這意味著數(shù)學在高中以后徹底走向了終結。經(jīng)濟上,學院里有個兼職群,我學業(yè)不忙的時候會去做點零工賺點零用,發(fā)過傳單,去過晚托班。雖然學費免去大半,也有了貧困生補助,但還是能賺一點是一點,可以補貼家里。jiejie總是擔心我身上沒有錢吃不上飯,說要給我寄錢,可家里的低保零零總總加起來一個月不超過一千塊,她吃飯生活、看病吃藥勉強夠用,我怎么還能要她的。學習上的優(yōu)勢直接帶來的獎學金給了我莫大的鼓勵,第一學期我以全班第一名拿到5000元整,回到家后給jiejie買了一臺空調(diào),搞得她喜極而泣。 我的生活總算邁上正軌,高中時的一切也慢慢拋向腦后,起初郁盛和裴元的幾個電話和短信忽略不計意外,再也沒有任何事情能夠干擾我??吹叫『诘臅r候,我偶爾會想起那個人,然而沒什么感覺,歡喜也好,憤怒也好,都過去了。 2007年一月放寒假,我在家里陪jiejie一起做勾編襪。我手藝不行,一天只能做二十雙,價格還是一元一雙沒有漲。裝了空調(diào)jiejie也不舍得用,總是抱著熱水袋,手冷了就捂一會兒再繼續(xù)工作。小黑趴在我們的帳臺上,歪著腦袋并不睡,兩只眼睛忠誠地看著,伴著。它可真是個乖巧的小家伙,性子緩慢,或也因身體肥胖的緣故,從不上躥下跳。 “做了總比不做好。”jiejie說。她戴著的醬紫色帽子也是她自己勾的,只要稍微笑笑,人就特別像個慈祥的老奶奶了。 看到帽子底下看到她新長出來的幾從白發(fā),我問:“我給你買的維生素和氨基酸你天天都吃的吧?” “吃??!怎么不吃,不吃要過期的呀!”她理所當然地告訴我。 然而我去翻她的瓶瓶罐罐卻發(fā)現(xiàn),藥是均勻地少的,可她頂多是一天隔一天在吃,一瓶30粒能吃兩個月。這個摳門的女人,日子過得四處摳摳搜搜,竟然連藥都開始省了……我生氣把她罵了一頓,她也氣:“咱家就這個條件,整天吃這些補品吃得起嗎?我吃了這么些也沒見長生不老哇!” “誰要你長生不老,你把免疫力提高了比啥都好!” “好不好都是命!” 我上學的每一天睡覺之前都是數(shù)著錢睡的:錢包里還剩多少,必要支出多少,這個月有哪些活做,我能為下個月存多少,年末我能還多少的外債……巨大的經(jīng)濟壓力下,我連睡覺都會覺得浪費時間。 也就放假沒幾天的樣子吧,我接到書店老板娘王緹鈺的電話,她問我:“小艾,空了要不要來兼職呀,寒假工資比較高哦。” 她向我報了個極具誘惑力的數(shù)字。我本想拒絕,一想到開學之后所要花費的費用,不禁又猶豫起來。我主動和郁盛斷聯(lián),是否還能重復利用他介紹的資源?一旦要用,我不就再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理他了么? --